几乎是瞬间，叶思黎睁圆了眼睛，一下子挺直了脑袋。
她左看右看，果然在月光下找到了秦丞的身影，他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换了身和风浴袍，整个人看着年轻俊朗了不少，他带着些许慵懒地靠在窗沿，似乎欣赏着月色，也欣赏着月色中的她。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里满是紧张。
王福不是说他要过段时间才会回来吗？
她现在可连衣服都没穿啊！
想到这里，叶思黎又往温泉池里缩了缩，希望透明的池水能够将她的身体掩盖些许。
“怕我？”他反问。
叶思黎这才自觉语气不对，赶紧调整，
“不是，就是没想到，王总管今天跟我说，您还有好些天回来呢。”
“嗯，按常理来说是这样，开会之后，要收听汇报，要检查分公司情况，”他顿了顿，却道，“可是我想你了。”
叶思黎只觉得自己后脊一凉。
她不怕秦丞会怎么伤她害她，可是现在，他居然……在跟她告白？
难不成这月夜中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没，侵占了他的心神？
她不敢再接一句话。
他却说：“我想，这些天，其他人已经把我的意思多多少少告诉你了，现在，你的答案呢？”
他找她要答案？
她有什么答案？
她自己都不知道！
叶思黎只能说：“秦爷，你别逗我玩了，我……也不好玩。”
他却说：“我从来不开玩笑。”
“可是……我不是都把秦晴撞死了，为这事儿你恨死我了吗？”她忍不住提醒他们之间的“恩怨”。
“那是你另一个人格做的事情，怪不到你头上。”他睁眼说着瞎话。
“那万一，我哪天人格又转换回去了呢？”她垂死挣扎。
他冷静道，“我就想办法再把你转回来。”
“那我身上的法律责任呢？”
“有家属同意庭外和解，经济赔偿就行，你不用再坐牢。”他说得轻巧。
叶思黎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说不过他。
而看到她无言以对，他却忽的上前，走了两步。
不过两步，叶思黎却感觉他带来的威胁感和压迫力强了数倍。
他问，“所以，你的回答是？”
“秦爷，其实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是那种关系。”她忍不住说了实话。
“那是什么关系？”他反问。
叶思黎深吸一口气，果断道，
“是被囚禁的猎物和猎人之间的关系，猎人希望把猎物变成宠物，但是，这对猎物来说，是一件比杀了它、吃了它的肉还要残忍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你在谴责我对你残忍？”他反问。
叶思黎犹豫片刻，却答，“是，一开始你说要把我交给警察的时候，我认为你还算公正，后来我给了你一刀，你留我百天赎罪，也合情理，但是现在，现在好像什么都不太对。”
一切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错得越发离谱，她渴望纠正错误，却势单力薄；而他手眼通天，却情愿将错就错。
“对不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想去哪里，我也能给你自由；如果你觉得我们开始的时候，我对你太差，我也可以补偿，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只要答应就可以了？”她眼前一亮。
只要她能自由的回到玉城，再和周梦卿换回来，这事儿不就解决了？
“嗯。”他回，鼻音带着惑人的共鸣。
“那……代价呢？”她却异常冷静。
这一瞬间，他们不像是在甜蜜告白的情侣，更像是对弈的棋手，每一步，每一句话，其实都暗藏机锋。
“我要一个孩子。”他回道。
“不可能！”叶思黎一口否定，觉察到他的意图之后，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差一步，她这辈子可能都要栽进名为秦丞的坑里了！
见到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他却笑了，月色中他的脸更显轮廓幽深。
“那之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周梦卿，你知道欺骗我的代价是什么吗？”
他一步步，走到了温泉池边。
温泉池子里的水也不能再温暖叶思黎，此刻她只感觉遍体生寒。
此前她又是给方禾求情，又是为了让秦豪脱身，的确说了不少谎话。
甚至准确来说，她在秦丞面前就没几句真话。
但这个时候，他竟然开始找她算账了……
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秦爷，我错了，你要打要罚随意，不过，请让我把衣服穿好了再说，行吗？”
她看向岸边衣架上挂着的浴袍，眼中闪过后悔。
早知道秦丞会突然出现，她绝不会介意衣服脏不脏，直接就把它扔池子边儿上了。
弄成现在这样，未免也太尴尬。
然而他却说：
“我看这样正好，又不是没做过，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害羞？”
“以前那都是意外！”叶思黎忍不住纠正他，“秦爷，过去我们之间是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我想从现在开始，让它们清楚明了起来，你我之间，只有恩怨，没有感情！”
“嗯？”他坐在池边，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扫过她的锁骨，然后，他低沉着声音，略带威胁地问，“那你之前，就是在利用我的感情，达成你的目的咯？”
他这是什么浑话？说得好像他是个被欺骗感情的纯情少男似的！
叶思黎气得咬牙切齿，这人也太无耻了！
她反问，“不是你叫我讨好你的吗？我不过哄你两句，又从没想过要你的真心……唔。”
他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片刻之后，秦丞松开她，一双狭长的眼眸如同深牢将她囚禁。
“我不想听，你既然敢哄我，就要做好一直哄我，哄到我叫停为止。”
“那你要什么时候叫停？”她问。
水池下，叶思黎两手交叉捂住胸前，不敢再刺激他一句，也不敢再靠近他分毫。
“我不知道。”他说得诚实，显然，这句是真话。
接着，他看向一旁架子上的浴衣，又看了眼水池里的她，
“先起来吧，一会儿陪我吃饭。”
他大晚上赶过来，连饭都没吃，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显然，那句“想她”，也不会是谎话。
只是可惜，他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叶思黎看着秦丞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看出了一丝萧索孤独的意味。
他一个人身居高位，恐怕也有高处不胜寒的时候，但他的身边，从来只有需要管理的手下、族人，却无可以并肩的亲友。
除了一个奇葩的她以外。
但是，她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曾经的一切，留在他身边呢？
因为爱情？
那她怕是真的需要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脑筋是不是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