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
叶思黎清点完了生日宴的物品清单,随后,开始查阅当天到场的客人信息。
忽然,一张有那么几分熟悉的面容,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那天,她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和朱红梅说话的贵妇人。
原来她叫阎宜珊,有个儿子,患有先天性角膜变性。
说直白一点,就是瞎了。
而这种病症,想要治好的唯一办法,就是更换眼角膜。
叶思黎看着自己手机上搜索得到的资料,僵在了原地。
如果有富贵人家需要新鲜血液,那朱红梅就叫那些年轻而又贫穷的孩子们,卖给有钱人血。
但血液是可以再生的,并且,售出一次血液,能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上不少。
可是……
如果是眼角膜这种东西呢?
每个人身上就这么一对,那捐了眼角膜的孩子,他自己怎么办?
而且购买眼角膜的富人,还是秦家生意场上的客人……
还有,生生胸膛里跳动着的那枚小小心脏,真的干净吗?
深秋的傍晚,叶思黎坐在开着温暖空调的房间里,却忽然感觉身体冰冷。
她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拿出姜唯给的纸条,照着号码发出去了一条信息。
信息发出之后,很快,她的电话铃声响起。
男人欣喜而又压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叶小姐,你找我?”
“是,我想知道,你调查善婉基金的进程调查到哪里了?”叶思黎问。
她手上的,正是姜唯离开前,给她留下的尹偿联系方式。
那个时候,姜唯也告诉了她,尹偿已经被安排去跟着她的继母屠美琪,调查善婉基金内部的事宜。
所以,如果她想要知道基金内的事情,就可以问尹偿。
她原本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个什么牵连,可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感觉,自己的良心正在受着酷烈的拷问。
尹偿沉默了片刻,随后说: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不方便现在告诉你,生生的生日宴那天我会在停车场A9号车位,有人来了,抱歉。”
他话没说完,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还好,电话挂断前,他还是留下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A9号车位。
叶思黎拿出秦宅的周边地图,翻看了一眼,大致清楚了位置。
周岁宴那天来的客人很多,因此秦宅也开放了位于后山的停车场用于给客人们停放车位,A9号车位就在停车场最靠右的位置,很不显眼的一个位置,但是,却距离秦宅意外的很近,只是需要抄一条小路,开车过去开车回来,五分钟就能走一个来回。
这个位置,实在精妙。
想到自己在生生过生日当天就能得知善婉基金的部分实情,叶思黎握紧了手机,心里有一丝忐忑。
一切,似乎都要在那天,做一个决断了。
K集团总裁办公室。
律师方迪打出了一份文件,随即双手拿稳,递到了秦丞的面前。
“秦爷,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她问。
他接过文件,仔细阅读之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便在纸上落下了自己的姓名。
落笔无悔,他将文件回递给方迪。
“确定。”
这行动,已经证明了他这事儿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
方迪扫了一眼他在合同上面字迹遒劲有力的落笔,摇了摇头,一边将文件收进自己的公文包,一边对他说:
“方禾说你变成一个情种这事儿,以前我听来还真是不敢相信。”
“那你的胆子真小。”他客观评价道。
“哈哈哈,”方迪笑道,“当初我大学可追了你四年呢!你却一点都不动心,把我这么个大美女晾在一边,简直就跟个瞎子似的,谁曾想,你竟然也有这么认栽的一天。”
“如果你把求我帮你做作业、帮你代课、帮你送外卖这种行为认为是‘追’,那你可能需要去精神科调整一下认知偏差。”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好像真的是在友情建议她需要去治疗精神病。
“哎呀,真是的,人家那不是在给你表现的机会吗?”方迪打趣道。
“我可不认为接到‘阿丞,求求你给我送顿饭来,我已经三天没吃饭,要饿死了’这种带有威胁性的电话,能叫做表现机会……”
说道这里,秦丞自己都笑了。
当初他之所以能够学会做饭,方迪这个挑食的饿死鬼功不可没。
毕竟,当时他们在国外上学,原本国外的饮食就跟国内有差异,秦丞自己对口腹之欲倒是没什么要求,偏偏方迪这人轴得要命,宁愿饿死也不肯吃一口汉堡,最后饿得低血糖晕倒在学校里,醒了之后依旧不肯吃西餐,逼得他无奈下厨。
毕竟,他不可能真的让方禾的姐姐饿死在他面前吧?
“啊,那可都是我们的青春啊……咳咳,说点正经的啊,你这玩意儿一定,我要是那个叶思黎,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我都想弄死你了啊,你可得小心点,别让她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说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
他却显得很是自信,
“她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的。”
“人心隔肚皮啊,干了律师这一行,我可见了太多人性的丑恶面,早知道当年我也学医去了……哎,不行,我这人又晕血,又胆子小,哪里能做医生,还是跟大家聊聊法律的好,不过你这么早做决定,就不怕以后她跟你离婚啊?”
“不怕。”他说得简单,清晰而又自信。
方迪见他一副恋爱脑无可救药的模样,仰头看了看天空。
“真是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会爱一个人爱得晕头转向,可是万一呢?你想想,当初要不是方禾,你都要被你爸你二叔,还有那个秦豪整成什么样了?你的亲人都那样,更何况一个女人呢?现在方禾都不敢回明城,不也还是因为你家那些亲戚恐怕会迁怒他……阿丞,人性如此,你不要因为爱情就这么乐观。”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想到他此前执意写下的那份文件,想要尽最后一点努力,劝他悬崖勒马。
“可是也是人性,让方禾在那个时候站出来,帮了我,”秦丞淡淡道,“而且,这件事之后,他就可以回来了。”
“哪件事?你爸留下那个现金黑洞?怎么可能,你能把它填得满吗?你在做梦!”
作为K集团的新任法律顾问,方迪显然知道更多的内部消息。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秦丞耸了耸肩膀,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随即对她说,“会客时间结束,我要开会了,你赶紧把文件拿去备案。”
方迪白了他一眼,“真没见过哪个人立遗嘱有你这么积极的,害怕自己死得晚了,活不到那天了似的。”
说着,她提起自己的文件包,和着那份刚刚签字确立的,秦丞的遗嘱,一起赶往公证处进行公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