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颠沛流离的壹夜过去。
叶思黎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一次,浑身的骨头皮肤都在叫痛,身上又酸又麻,皮肤上也残留着一些不甚明显地青紫,手手脚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秦丞已经不在身边,她艰难下床,起身想穿自己的衣服,却发现那条裙子已经破得不成样子。
无奈,她只能从浴室里拿了一件浴袍,裹在身上,便想回自己的新囚室清理。
她却没想到,刚一出门,自己竟然就听见了楼下传来莫锡元的声音!
“秦先生,您好,是这样的,李警官告诉我说您就是下了悬赏找周梦卿的人,所以我今天特意和李警官来这里一趟,跟您了解一些信息。”
“嗯。”秦丞回道。
听到男友声音的瞬间,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多想奋不顾身地跑下楼,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她不能。
她身上穿着的,是秦丞的浴袍,一身还留着他给的痕迹,要是被莫锡元看到了……
她颤抖着蹲下,捂住双眼,眼泪止不住从指缝间渗落、流下。
他终于来找她了,甚至已经找到了秦丞的家里,可是她却不能……
她不能,顶着这么个模样去见自己的男朋友、未婚夫。
她不能这么下去,这样对他太残忍!
这太耻辱,也太恶毒。
她和他,此刻只有一段楼梯的距离,却是人间下到地狱的路途。
叶思黎哭得几乎站不住,她只能缓缓蹲在了原地,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一丝一缕的哭声泄露出去。
他们或许还会见面,但绝不是此刻,绝不是。
而此时,一无所知的莫锡元还在楼下,和秦丞谈论着他和女友失散后发生的一切,
“那个周梦卿一开始就装成我的女朋友,还装病,所以我才会把她的异常忽略,只是以为她生病了,但是后来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她绝不可能是我女朋友,因为思黎她对鹅肝严重过敏,一吃就起疹子,那个女孩却没有一点反应。”
“哦?”秦丞想起自己生日宴上缺失的鹅肝酱,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那听你的意思,我要找周梦卿,是该去玉城找她了?”
“应该是,不过我也说不准她到底走没走,”莫锡元一本正经道,“只是我的女友却在明城失踪了,我很担心她,秦先生,请问你到底见过她没有?”
“没有。”
“那她到底会去哪里呢?”
“周梦卿在明城仇人和情人都有,我建议你去找她家里的人问一问。”
“老实说,我们已经问过了,但是周先生受了伤,手臂断了精神状况不好,完全不接受问话;于女士又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女儿不见了丈夫又受伤太惨了;唯一一个能好好说话的是周梦庄,但是他只有十来岁,还只知道安慰自己的母亲。”
秦丞点点头,看来周家人还算识相。
“那我也就只能抱歉了,我这里并没有你想要的消息。”
秦丞说完,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儒雅俊秀的男子。
“可是秦先生,你不是说周梦卿还有仇人吗?是谁呢?”
莫锡元不愿放弃。
“这些事情我并不清楚,还是那句话,我建议你继续在她父母上找点有用的消息。”
莫锡元还想问什么,一旁的李警官却道,
“秦爷已经说了所有他知道的消息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便要将莫锡元拉走。
转身时,莫锡元眼角余光扫到楼上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楼上有人?”他又问。
“嗯,”秦丞认真道,“是我的女朋友,让莫先生见笑了。”
“没有。”莫锡元摇摇头,心里却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好像那一瞬间,他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李警官又打了圆场,“秦爷,打扰了,抱歉。”
“没关系,慢走。”
说完,秦丞目送着他们离开。
等两人走远之后,他回头,缓缓步上楼梯。
他打开自己卧室的房门,叶思黎果然已经不在那里面。
他又打开了她卧室的门,依旧没人,但屋子的地上丢着一件浴袍,浴室里还传来哗哗的水声。
细细听去,水声之中,还夹杂着她沉闷的哭声。
秦丞皱眉,一瞬间手比想法还快,便已经开了门,看到了在花洒下被淋得像只落汤鸡一样狼狈的她。
透明的水液淋过她的肌肤,却无法洗干净她一身的青紫。
而她只能像有强迫症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清洗着自己的皮肤,哪怕把自己一身都搓得发红,也没有关系。
但她这不是洗澡,而是自虐。
秦丞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毛巾,怒问,
“你在做什么!”
她却只抬头,用一双星火尽灭,黯淡无光的眼睛问他,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认错?
为什么相信伪造的精神鉴定书也不相信她?
为什么要对她有那么强的占有欲?
为什么明明猜到她不是周梦卿也不放过她?
为什么昨天晚上,要将错就错?
……
为什么,命运对她那么残忍,莫锡元明明就在她耳边,她却没脸见他!
无数个为什么扑面而来,而他明明清晰的知道答案,却也依旧无法安抚她的痛苦。
她低头,凄然一笑,“我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不然怎么可能妄想在你这里得到答案。”
说着,便要推开他离开。
而他却反抓住她的手,
“不准走。”
她一副要寻死的模样,他怎么可能敢放她独自离开。
她回眸,看着他关心的脸,却忽然跪了下来。
“现在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秦丞,你放我走,我求你了,行吗?”
“你在做什么!”秦丞从来没想过,那个连被放了一身血都还跟他叫板的女人,却在这个日子,对他跪了下来。
她却直白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我不可能一直这样被你侮辱。”
“我在侮辱你?”他反问,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提起自己的上衣衣摆,露出昨夜崩裂的伤口,
“这一刀,差几毫米就能扎到内脏,我没有跟你计较;大会上,你一点罚都没受,我忍了无数非议;昨晚上,你配合秦豪逃走,我也没有追究;最后你把自己害得中了药,抱着我不松手,现在醒了就说我侮辱你?”
“可是你说,我是谁?”她问,眼神里都是嘲弄。
他皱眉,神色间又片刻的犹豫,却说:
“你是谁?一开始你说你是叶思黎,后来又自称周梦卿,你自己都搞不清的事情,却来问我?”
“是,我就是在问你,因为我说自己是谁不作数,你说了才算啊!”她痛道。
到这个份儿上,她已经不想再伪装什么。
她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