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眼中寒芒一闪，森森杀意顿时溢满整个房间。
阿七知道叶纤纤是触到谢浔的逆鳞了，吓得呼吸都不敢大声。
可叶纤纤死到临头无所畏惧，“那些血海深仇，终究会报应在你谢家满门的身上，你谢浔注定断子绝孙！”
“闭嘴！”谢浔紧扣匕首，骨节泛白。
叶纤纤却朗然一笑：“谢浔，老天会让你有后吗？你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死了这条心吧！”
“来人！”谢浔打断了叶纤纤。
他莫名有些呼吸不畅，不想再听，“阿七，带她下去查验！”
叶纤纤不肯说她的身份，谢浔也有别的办法查明。
他看在顾锦程的份上，已经退让得够多了，这女人非要找死，怪不得他。
“验身、逼供，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知道她的来历！”
“喏！”阿七带着人拱手退下。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余火苗燃烧的声音。
不知为何，叶纤纤那话让他心里没了底。
或者说，对于孩子的事，他一直不安心。
今次被叶纤纤赤裸裸说出来，他整个人就像悬崖边的枯草，摇摇欲坠。
他凭什么不能有后？姌姌肚子里不就是他的后么？
谢浔微闭上眼，暗自自我安慰了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阿七从敲门进来。
“回禀大人，叶姑娘的身份查不出来。”阿七面露难色。
他们在禹城有情报网，按理说查个人不难。
可是阿七也只查到了叶纤纤曾经是百花苑的雅妓。
“人都有过往。”谢浔声音低哑，但却不容置喙。
可阿七已经尽力了，“大人，叶纤纤的身世一片空白，不过……属下查到是公主派人抹去叶纤纤的过往。”
“什么意思？”谢浔有些想不明白了。
叶纤纤不是顾锦程的红颜知己么？跟苏姌又有什么关系？
“属下派去的嬷嬷还查到一件事……”阿七沉默了片刻，“叶纤纤乃处子之身，根本没有怀孕。”
谢浔骤然掀起眼皮。
叶纤纤的一切，怎么跟苏姌告诉他的完全不一样？
是谁在骗他？
“我亲自去审！”
话音未落，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谢浔夺门而去，却见叶纤纤满头是血，倒在了血泊里，渐渐混沌的眼神仍充满恨意盯着谢浔。
老嬷嬷忙跪在谢浔脚下，“大人饶命！这姑娘趁我们不备，自己撞墙了。”
“你到底是谁？和苏姌、顾锦程什么关系？”谢浔冲上前，攥住了叶纤纤的下巴，“说清楚！”
他周身威压逼人，可叶纤纤嘴角溢着血，冷冷一笑，“死，也不要死在你这畜生手上。”
“你是谁？”谢浔再次逼问。
可叶纤纤已经没了力气，染血的手一点点掰开谢浔的手指，而后倒地。
叶纤纤、苏姌、顾锦程，他们三个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谢浔一时理不清楚，深深吐纳，“把叶纤纤的亲随带过来。”
跟在叶纤纤身边的黑衣人被带到了屋子里。
众人嗅到浓郁的血腥味，又见叶纤纤倒在血泊中不知是死是活，吓得腿软跪成了一排。
“你们是叶纤纤的亲信？”阿七问道。
众人连连摆手，“回大人，我们只是叶姑娘拿钱雇来的人，就跟了她一年，并不知她的过往啊。”
“这……”阿七瞧这些人个顶个的怂，还真不像叶纤纤这样烈性女子的亲随。
叶纤纤又是这般奄奄一息，只怕她的身份不好查了。
可谢浔现在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就说说你们知道的，叶纤纤和长公主、顾锦程是什么关系？”
众人互看了眼，一满脸横肉的壮汉跪着上前，“据我所知，叶姑娘和顾公子、长公主也并不熟识，只是买卖关系。”
“你在信口胡诌？”阿七拎住一个壮汉的衣领。
谢浔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不敢细想。
壮汉缩着脖子，连连磕头道：“是真的呀！顾公子给了叶姑娘好些银子，让她与他假扮爱侣，假装有孕呢！”
“不然叶姑娘一个青楼女子，哪里的钱雇杀手啊？”
壮汉信誓旦旦。
阿七余光看了眼谢浔，“在叶纤纤身上的确翻出很多银票，出自顾家的钱庄。”
谢浔不想相信的，可叶纤纤被抹去的身份、根本没货的肚子、还有大把的银票……无一不昭示着一场骗局。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来，谢浔不寒而栗。
顾锦程和苏姌合谋收买叶纤纤，抹去叶纤纤的身份，让她扮演顾锦程的红颜知己，还让叶纤纤声称有孕。
这一切都是做给谢浔看的？
而叶纤纤刚好跟谢浔有仇，所以将计就计混在顾锦程身边，为的是找机会刺杀谢浔。
他们三个人都怀着不同的目的，算计着谢浔。
苏姌和顾锦程若真费这么大周章做障眼法，那他们两人的关系实在让人生疑。
谢浔望了眼倒在脚边的叶纤纤，她那句他不可能有子嗣又是什么意思？
阿七也想到了这一层。
近些日子，顾锦程跟他们住在一处，阿七没少见顾锦程准备婴孩用的物品。
那日抓郑磊的时候，长公主的马车上也塞满了婴孩用品。
可叶纤纤根本没有怀孕，顾锦程这些东西是给谁准备的？
阿七不敢再想，拱手问谢浔：“大人，接下来……”
谢浔握着拳，沉吟了片刻，“先不动声色，好生查查顾锦程，看他在禹城这些日子都做过些什么？”
谢浔说完，黯然离开了。
阿七有些犯难：“那叶姑娘……”
“杀了……”谢浔话到一半，叹了口气，“先丢去私牢看管，让她活着。”
“这些黑衣人……”
“死！”
喑哑的声音回荡在逼仄的暗房里。
谢浔推门而出，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他眉眼生出几分温润的笑意，任谁也不知屋子里正血流成河。
时辰尚早，谢浔独自去了河边散步。
有些事还是推测，没有证据。
他不想也不敢往深处想，更不能妄下论断。
他在河边洗了把冷水脸，到了晌午才回客房。
苏姌昨夜醉得有些厉害，揉了揉鬓角，披着外袍出门。
客房外的小院子里炊烟袅袅。
苏姌嗅着香味过来，谢浔正蹲在临时搭建的炉子旁生火。
呛人的黑烟映得他脸上几分阴郁。
“谢大人？”苏姌试探地叫了一声。
谢浔拨弄柴火的动作一顿，垂眸默了默，起身朝她走来，“公主醒了？我炖了鱼汤，要喝么？”
他眉眼温润，苏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觉得他周身寒凉，衣角上还溅了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