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一脸愕然，她转过头去看楚暮，只觉得这小子出息了，连南宫寻都敢怼。
五年前，泽洪城溪杳轩，她跟楚暮大打出手，见着南宫寻之后楚暮嚣张气焰瞬时收敛的那个怂样她至今还记得。
小唯看着楚暮，托着下巴啧啧称奇，五年过去，这家伙脾气暴躁不少啊。
可是……
南宫寻说错什么了？人家好意关心，问那么一句也说不上冒犯吧？
楚暮你这小子，又是欠抽了！
“你是客人，哪儿都可以去，此地自然也能来了。”
小唯笑得很客气，可说完立即变脸，“可南宫只是随口一问，哪句话又惹着你了?”
听了这话，楚暮似乎更加气愤，凌厉眼神一转，剜了小唯一眼，“南宫南宫，叫的好生亲近，姜小唯，你别忘了你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
“我……”小唯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一瞬间心情无比复杂，竟有几分酸楚。
几年的交情，好歹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了，连相互之间的称呼都还要如此拘谨。
是她一开始就高攀了吗？
“小唯……你站我身后来。”
南宫寻走过来把小唯往后牵了些，跟牵小孩子似的，轻柔中带着点袒护。
他温柔的丹凤眼中染上几分凌厉，“你有何事冲我来，何故迁怒于她？”
楚暮气愤地瞪着他，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畏惧，他直接厉声吼道，“南宫寻！你非要什么都跟我抢吗？”
站在南宫寻身后的小唯几乎是看着楚暮怫然变色，纵使她再擅察言观色，不知前因后果，也是一脸茫然。
到底怎么了？南宫寻抢他什么了？
根本不明所以的南宫寻凌厉凤眼中此刻也是闪过一瞬茫然，但他依旧沉着脸，眉宇剑隐有愠怒。
楚暮依旧怒瞪着他，像是指责，“从小到大，你抢尽了风头，现在又要跟我抢是吗？”
南宫寻有一瞬的茫然，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一说完，他便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有些疑惑地侧头看了一眼小唯。
所以听楚暮的意思，他抢他什么了？难不成是……姜小唯！
“你该不会是……”南宫寻有些难以置信，但忽然顿住，顾及到一直站在身后的小唯，没再往下说了。
他犹豫了一下，随即转头，温声开口，“我跟阿暮有话要说，你……”
小唯会意，只浅浅笑了笑，立即道，“那我先一边儿待着吧。”
她浅浅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了，悠哉悠哉漫不经心，可走到长廊拐角处，忽地脚尖一转，靠着墙壁停住了。
她没敢探出头去，只屏息凝神，贴着墙静静听着。
虽说这种听墙角的做派不太好，但耐不住她好奇，那兄弟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属实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暮这几天也奇怪得很，她有预感，南宫寻这会儿跟楚暮所说之事必然会牵扯到楚暮的秘密。
一切就要浮出水面了，小唯按捺不住激动，圆润的眼睛滴溜转。
而长廊中，楚暮揣着双手，依旧没好气地微微扬起下巴，不耐烦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南宫寻极其耐心，只温声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就是瞒着你了怎么着？”
躲在拐角处的小唯眉头紧蹙，不自觉地噘起嘴巴。楚暮怎么能这样跟人说话呢？
一片烦闷中，她又听见南宫寻温润嗓音响起，他在问，“是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兴许是南宫寻语气平和，楚暮有些缓和下来，但依旧不算礼貌，“不能！”
“好吧……”
静默了片刻，南宫寻如是回道，但他继而问道，“那你先前所说的话是何意，我抢你什么了？”
小唯原本听见楚暮分明知道什么又铁了心不告诉南宫寻，心里又急又气又觉得难过。
突然觉得南宫寻跟她一样，同样被人收养，看上去矜贵尊崇，其实不过如此，募地一阵酸楚。
可她正替南宫寻觉得难过，忽然被楚暮的一个答案惊得僵立原地，呆若木鸡。
四下无人的宽广廊檐下，楚暮十分笃定且带着几分怒意，坚定道，“爹爹已经给我还有小唯定下婚约了。”
远远飘来的一句话，甚至不太真切，却恍如惊雷炸于耳畔，小唯贴在墙上的双手募地攥紧。
他说的……是真的吗？
婚约，原来是这样的吗？
这是她的婚约大事，可没有人告诉过她。义父也没有，甚至于，似乎只有她不知道。
余晖透过廊檐洒在她琥珀色的月牙眼里，慢慢盈起水光，小唯唇瓣微微颤抖，微卷的长睫簌簌颤动。
她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心里被什么堵的慌，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又委屈，又难受。
可偏偏无处诉说，她虽然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却什么都不愿告诉人。
只喜欢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想通了便好了，想不通，便一个人难过一阵，总会想通的。
她眨了眨浓密的长睫毛，有些无辜，又有些无助，最后忘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只记得最后看了一眼斜挂在山头将沉落下去的火红残阳，苦笑了一下，连天色都看上去好难过啊。
姜小唯，你一个低贱至极的月照族小乞丐，要嫁的人可是点苍山少主，他可是楚掌门嫡长子，还不知足吗？
看啊，义父多在意我。
小唯如是想着，茫然地走着，边走边笑，这样的安排，算是器重我吧？
真是……滑稽……
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被人抬举过，义父鲜少过问我的事，怎的偏偏如此安排。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唯忘了自己是怎么醉醺醺地坐上房顶的，只展开双臂仰面躺在屋顶上，耳边冰冷的风划过，月色镀上了一层朦胧。
她深吸了一口气，连呼吸都是苦的，眨了眨眼，瞬时有温热的液体自眼尾滑落。
“骗子，都是骗子。”小唯嘟囔着，脸颊不住有温热液体滑落。
她缓缓坐起来，喝了一大口酒，只觉得更苦了。
“凭什么——”
她茫然地吼了一声，忽地勃然变色，拎着酒壶便往下面的青石地面摔去。
“嘭”的一声清脆碎裂声传来，酒壶碎成的无数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