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女儿,姜皇后又心疼又无奈,招招手让她伏在自己腿边,叹气道:“你痴心一片,母后也为你感到不值。”
“明明宫里只有你一座长乐宫,其余皆是你父王的妃子,本以为他会选择你,可没想到,他竟然去天牢里选了个女人,还非说自愿,请求赐婚……”
话没有说完,她就被女儿的哭泣声打断,低头看去,小丫头一头青丝靠在膝边,连梳妆打扮都没有来得及。
见此,姜皇后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沈清野就不应该留!
另一边,牧野槿抱着药株和沈清野出了坤宁宫,画楼急忙追上来。
看见王爷手中的五色锦缎织凤懿旨,画楼明白此事没有退路,他家神仙似的王爷只能娶这么个邋遢女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认命,带人回去。
因为眼盲,沈清野除了在宫里坐轿子,还可以将马车停在宫门前的甬道里。
马车驶出宫门,牧野槿掀起帘子,看着身后吃人似的巍峨皇宫淹没在夜色中,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以后,她就要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下去了。
放下帘子,她看着手里的药株花盆,摘下手套,抬手摸了上去,脱口而出:“寒斛草的药株。”
“你知道寒斛草?”沈清野面色凝重,暗自沉思,他是不是不应该带这个女人回来。
虽说她奇特,但谁知道催情香一事是不是侥幸?
“只知道名字。”
沈清野正要开口,突然怀里一重。
那青瓷花盆比沈清野想象中的要重,坠入怀中时仿佛天塌地陷,牵动他的五脏六腑,万蚁噬心的痛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他的身子。
刚刚那颗药丸他给了牧野槿,如今毒发……
另一边牧野槿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腹部的伤口流血不止,靠着那件衣服裹住才没有惨不忍睹。
但干净的衣衫上还是已经浸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夜色如浓墨浸染京城,借着朦胧月光,画楼将马车架回郡王府。
车轮颠簸,牧野槿又痛又晕,从牙缝中挤出话来:“瞎子,那药丸你还有没有了?”
“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牧野槿觉得沈清野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在说话能转移注意力,她索性胡乱聊下去:“那药丸是做什么用的?还挺有效。”
“它可以救本王的命。”沈清野的声音越发单薄,牧野槿几乎快要听不见。
“吹吧,救命的东西你会那么爽快给我?”
将药株又塞到牧野槿的怀里,沈清野已经面无血色,“本王没骗你。”
他的话音落下,马车最后一个颠簸,画楼从外面掀开车帘,丝绒一般的月光洒在沈清野的身上,高贵冷峻,飘若仙人。
牧野槿来不及感叹,突然“噗——”一声,血腥味弥漫在车厢里,也溅到了她的脸上,还带着丝丝温热。
“王爷!”画楼惊恐失色,“棠叔快来!王爷不行了!”
“闭嘴!你想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沈清野要死了吗?”牧野槿只觉得头疼,扶着沈清野下车,抬手搭上了他的腕处。
“……他确实要死了。”
“画楼,这是怎么回事?”棠安匆匆赶来,就看见画楼正和一个女子拉扯王爷。
“棠叔,快救王爷!他要被这女人害死了!”画楼抱着沈清野血迹满满的身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你们救不了,想救他,就把他交给我。”牧野槿冷眉冷眼地盯着画楼,又转头看向棠安。
看样子,他是王府主事的。
她不知道沈清野中的是什么毒,但确定她能解。
毒手除了杀人,也可以救人。
“别听她的,她抢走了王爷的九转还魂丹!我刚刚都听到了!”画楼上前抢人,力道之大,差点扯开沈清野的衣衫。
“什么?”棠安淡定的眉眼霎时飞起,惊讶地对上牧野槿的视线,“姑娘是?”
“沈清野的王妃。”
棠安眉眼一怔,愣神打量眼前的人。
王爷不过是去了一趟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王妃?瘦弱成这幅模样,身上还有血迹,能活多久还不知道,王爷怎么会选择她?
但无论如何,棠安都很明白,王爷做事自有王爷的理由。
沉默片刻,棠安轻轻推开画楼,扶住沈清野,恳求地看向牧野槿:“王爷就交给你了。”
没有多余的啰嗦,棠安将王爷背去畅竹园行云阁,替牧野槿关上门,惴惴不安地守在门外。
“棠安,你怎么能相信她!”画楼打不过棠安,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棠叔疯了。
“王爷宁愿将九转还魂丹交给她,也要将她带回王府,可见此人有多重要,她若救不活王爷,你我又能如何?”
他的回答彻底赌住了画楼的嘴,讷讷转身,不再多嘴。
此刻,烛火摇曳的房间里,牧野槿提气凝神,闭上眼睛,脱去手套后,那只惨白不似人手的左手靠近沈清野。
牧野槿冷声念叨:“狗男人,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我还帮了你一个大忙,这回是你欠我的了。”
说罢,她扯开沈清野的衣服,那只纤细修长苍白如纸的手轻轻落在他结实的胸口。
就在手与肌肤触碰的刹那,昏黄烛火映照下下,一道奇异浅淡的冷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