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高的穹顶绘着云海腾蛟图，九盏琉璃灯垂落，将墨玉长案映得流光溢彩。
“这就是宗门膳堂？”
月蘅仰头望着穹顶飞龙雕纹，不由咋舌。
“这也太气派了些……”
大堂中央，一个半人高的铜炉正冒着热气，炖着灵鹿肉的汤锅咕嘟作响，肉香混着香料的气息弥漫在空中。
靠墙的长案上，雪白的灵米炊饼堆得整整齐齐，一旁的青瓷碗里盛着雪耳莲子羹，飘散出清甜香气。
月蘅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师兄，咱们快进去吧！”
月蘅拽着人往里走，嗓音不自觉地拔高。
她话音未落，忽见堂内数位弟子齐刷刷转头，目光落在她略显别致的南疆服饰上。
腰间悬挂着的银铃在行走间叮咚作响，与宗门内素净的玉佩、剑穗格格不入。
青鸾弟子见状，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将她引至角落，低声提醒。
“师妹初来，莫要张扬。”
月蘅环视一圈，而后轻轻捂住双唇，用气声回道。
“知道啦。”
青鸾弟子见她如此，不由轻笑出声。
“倒也不必如此，寻常音调说话即可。”
言罢，青鸾弟子引着她来到长案前。
案上灵米炊饼堆叠如小山，月蘅取了一块，而后指尖捏起一角。
蓬松的饼体在掌心微微发烫，咬下时，麦香混着面粉甜香在齿间散开。
她边嚼边跟着师兄往前，目光却早已被尽头的桂花；蜜饼勾了去。
各自端了碗雪耳莲子羹后，青鸾弟子又领着她来到热气蒸腾的铜炉前。
铜炉里漫出阵阵香气，月蘅却只草草舀了半碗，便急不可耐地挪到蜜饼跟前。
金黄的饼面裹着糖霜，细碎的桂花嵌在纹路里，甜香混着桂子气息直往人鼻尖钻。
她刚要伸手多取两块，青鸾弟子的手却横在盘前。
“师妹且慢。”
他指着墙上木牌，温声道。
“主食虽不限量，然甜食每名弟子每日只可取一份。”
“灵植培育不易，蜜饼用的桂花；蜜更是凝结百花精魄，宗门这般规制，原是为了不暴殄天物。”
月蘅的手僵在半空，眼巴巴望着蜜饼，嘴角微微下垂。
“就不能多拿一块吗？我们南疆难得见着桂花，这蜜饼……定是极香甜的。”
青鸾弟子见状，忽将自己盘中的蜜饼推过来。
“你既馋这口，便拿去，我平素不喜甜食。”
月蘅慌忙后退半步，银铃撞出一串急响。
“使不得！方才师兄才说每人只一份，你若给了我，自己岂不是没了？”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仍恋恋不舍地黏在蜜饼上，却义正言辞。
“我虽馋，却也不能坏了规矩。”
青鸾弟子望着少女涨红的脸颊，见她明明馋得紧，却还板着小脸守礼，不禁轻笑出声。
“倒是个实诚性子，”
“其实无妨，我确实不爱吃甜食，不如你将这饼拿去，晚间替我给宗主送晚膳？”
月蘅这才展颜，眉眼弯成月牙。
“这差事简单，包在我身上，多些师兄啦！”
两人拿完食物之后，随意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月蘅刚咬下一口温热的灵米炊饼，忽闻膳堂檐角铜铃轻响。
抬眼望去，七名身着练功服的少年陆续踏入，为首者正侧头与身旁的人说话。
那人腰间悬着一枚青玉令牌，将墨发束得一丝不苟，周身透着股清癯的英气。
月蘅端起雪耳莲子羹，青瓷碗在掌心微微发烫。
当为首少年转过脸时，她手中的羹匙险些滑落。
居然是沈毅禾。
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沈毅禾正抬手整理歪斜的衣领，动作倏然僵住。
他身后的沈星也瞥见了月蘅，皱起眉头刚要开口，便被沈毅禾不着痕迹地拦住。
月蘅望着那双曾满是警惕的眼睛，此刻却平静得毫无波澜，唯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令牌，朝她遥遥颔首。
见状，月蘅神情有一瞬的凝滞。
沈毅禾刚走到长案前，便听见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私语。
沈星垂着脑袋，压低声音道。
“沈大哥，方才那人，是不是那个对你下蛊毒的南疆女子？”
倒不是沈星火眼金睛，只是月蘅的着装打扮，在这群宗门弟子中实在扎眼。
沈朗顺着沈星目光望去，喉间发出不满的闷哼。
一旁的沈煜、沈勇也凑了过来，几人脑袋挤作一团，窃窃私语声如蚊蝇嗡鸣。
沈毅禾搁下食盘，扭头看向弟弟们，清癯面容笼上一层薄薄寒霜。
“我同你们说过什么？”
几人霎时哑然。
“她既已入宗，便是同宗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