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虞垂眸轻笑,指尖划过铜炉,原本寡淡的米粥瞬间腾起五色光晕。
“我不是神仙,只是来瞧瞧你们,都快起来。”
她望着少年们补丁翻飞的衣摆,若有所思。
为首的少年觉察她的视线,红着脸抓过衣裳,拼命往身后藏。
她不动声色撤回目光,轻声细语。
“昨日安置可还习惯?”
瞧着最稚嫩的少年抹了把嘴角,眼睛亮得惊人。
“比睡破庙暖和舒服百倍!”
望着少年们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廊外的晨雾都变得清甜起来。
江无虞环视一圈,忽然蹙起眉。
暖阁里竟少了个身影。
她数着面前的脑袋。
“昨日不是有七人?”
嬉闹声戛然而止。
几个小乞丐面面相觑,豁牙少年紧张得手指微微发颤。
“神仙姐姐……您在找沈大哥?”
“沈大哥天不亮就走了!他说断崖长着九叶还魂草,能救他娘的病!”
江无虞闻言,眉间褶皱更深。
是沈毅禾不见了。
“我去寻他回来,你们乖乖待在这,若需要什么,便同外头的人说,切不可擅自走动。”
江无虞疾步跨出暖阁,晨雾卷着花的甜香扑面而来。
她仰头望向层峦叠嶂间翻涌的云海,眸色幽沉。
“青鸾听令,分散搜寻断崖,见到沈毅禾即刻传回!”
顷刻间,数道青影自飞檐腾空而起。
青鸾振翅声撕破薄雾,羽翼间流转的青光将云层染成琉璃色。
云雾在峭壁间诡谲翻涌,宛如沸腾的白浆。
崖边长满倒垂的绞杀藤,暗褐色的藤蔓如活物般扭动,滴落的黏液在岩石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峭壁中段凸起的青石上,散落着森森兽骨,在雾气中泛着冷光,昭示着此地的凶险。
就在这阴森的绝壁中段,江无虞望见崖壁上攀援的单薄身影。
沈毅禾的青衫被荆棘撕成破絮,脊背渗出的血珠将布条黏在伤口上,腰间缠着的藤蔓死死捆着个蜷缩的雪白影子。
那是只通体雪白的巨兔,体长足有少年一半,血红竖瞳在雾中泛着冷光。
江无虞眯起双眼,那兔子右耳被撕开大半,后腿伤得血肉模糊,沾血的绒毛下还隐约可见陈旧的伤口。
沈毅禾手脚并用,抠住岩缝凸起的石头,每挪动一步都带落碎石。
巨兔虽伤重难支,仍用健壮的前爪刨住岩壁,给予他支撑。
“你……你坚持住,我会带你回宗门疗伤,他们肯定会救你的。”
晨光照亮少年通红的眼眶,他咬紧牙关,继续朝峭壁高处攀爬。
“等找到九叶还魂草,我娘和你都有救了……”
话音未落,巨兔突然发出一声低沉呜咽,血瞳泛起水光,用毛绒绒的额头轻轻蹭他腰腹。
沈毅禾拼尽全力,终于带着兔子爬上一块凸出的巨石,稍作喘气,
他喉间发紧,将饼掰成小块喂进它染血的唇齿间。
沈毅禾刚将最后一块饼屑送入巨兔口中,岩壁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暗褐色的绞杀藤如同苏醒的巨蟒,数十条藤蔓张牙舞爪地缠向巨石,滴落的黏液在半空漫出腐蚀的乌烟。
巨兔血瞳骤缩,猛地扑到少年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月白色身影自云雾中疾掠而下。
江无虞广袖翻飞间,银线绣着的海棠花绽出冷光,周身萦绕的灵力凝成无形屏障。
绞杀藤触碰到屏障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响,被灼得扭曲着缩回,黑色汁水沸腾迸溅。
“别动!”
她厉声喝道,指尖轻挥便,将残余藤蔓尽数震碎。
沈毅禾仰头望去,只见女子三千青丝在风中肆意飞扬,那些疯狂扭动的藤蔓,在她三尺之外便寸步难行。
巨兔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庞大的身躯缓缓软倒。
沈毅禾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条藤蔓已缠住了它受伤的后腿,正在疯狂汲取生机。
少年目眦欲裂,抄起身边的尖锐石块就要扑上去,却被江无虞一把拽住衣领。
“退后。”
她话音未落,指尖便凝出一道白光,绞杀藤瞬间被绞成齑粉。
沈毅禾怔怔望着她衣角未沾分毫尘土的模样,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你就是沈毅禾?”
沈毅禾抱着巨兔,迟疑着点了点头。
“简直胡闹!”
她声音清冷如霜,目光扫过少年染血的衣衫和巨兔狰狞的伤口。
“你可知这绞杀藤的威力?他们最喜欢的,便是你这种稚嫩人族的血液。”
“你毫无灵力修为,也敢到这岩壁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