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少女一身素白的里衣,绾着松松散散的发髻半垂不落,方才睡醒的脸上,泛着诱人的蜜色。
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充满了迷糊的呆滞感,长长的睫毛掩盖在那双漂亮的眸子上,投下两片扇形的小阴影。
侯在外间的桃酥,在听到沈婉清甫一出声时,已经掀开遮挡的珠帘,轻轻走了进来。
熟练的打开床两侧的帷幔,绕在两侧,桃酥服饰着沈婉清穿衣打扮。
“姑娘,今儿是姚家那位准夫人宴请的梨花宴。”
说话间,腰间的束带扣结完成,桃酥起身,拉了拉沈婉清身后的衣摆。
这么一说,沈婉清尚且困顿的眸子,瞬间清醒了大半截。
“姚家准夫人?”沈婉清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扬声问道。
桃酥递上拭脸的巾子,一边瞧着沈婉清擦拭,一边口齿清晰的叙述:“是呢,姑娘,是姚家一口定下的准夫人,建安伯府那位嫡姑娘。”
将巾子递还给桃酥,沈婉清微微一笑,倒是有意思,北陵宣德三年,她可没听说姚尚书家有什么准儿媳。
倒是建安伯家的嫡姑娘,沈婉清唇角更加得上扬,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可是早早死在了那片谷里。
晓得这场春日宴躲不过去,沈婉清也懒得动弹,任由桃酥倒腾。
手中无聊的把玩着剔透的琉璃珠,沈婉清的眼神是不是瞥向桃酥那双在她之间翻飞的纤纤指尖。
“姑娘。”翠竹含着些许低沉的声音响起,扰乱了一室静谧。
“何事?”随手将琉璃珠扔进不远处散发着檀木香的木盒子,沈婉清不慌不忙的问道。
“回姑娘的话,是五小姐派人来,催您快些。”
“倒是来的挺快。”沈婉清嘀咕一声。
“你去回了话,我立时便到。”沈婉清对着门口言道。
这头才拐出院子,那头沈婉清的奶麽麽余妈妈匆匆追出来,臂弯上一件纯白的大氅。
“姑娘,这外面尚且有些风寒,大氅可不能落下。”
沈婉清点头,乖巧的把大氅披好,这才加快脚步向外院穿行。
……
和醺的微风悄然吹散了冷彻入骨的风,零星的雪色遥遥覆盖在不远处的山巅上,泄漏出些许青翠的颜色。
街道上,失踪了数日之久的叫卖声,再度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出了寒冬,北陵这座古老的都城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三姐,这人还真当自己金尊玉贵了。”沈婉玲一身粉嫩的桃花装,一头青丝虚虚挽成流苏髻,看起来娇俏可爱,如果忽略了她脸上狰狞容色的话。
“玲儿住嘴,六妹妹自四年前宫宴之后,身体一直畏寒,来的迟些也没什么。”沈婉漫一脸严肃,戳了戳口不择言的亲妹子。
沈婉玲嘟嘟嘴,神色更加难看的站在马车前。
眼看着前面寒暄的母女二人,沈婉玲狠狠的握住自己的手指,神气什么,不就是白白占了个国公嫡女的头衔。
心里狠意滋生,再也见不得那对看起来亲热的母女,沈婉灵冷哼一声,钻进车里。
马车摇摇晃晃,偶尔有挂在车辙上的铃铛丁零作响。
沈婉清将手中的书倒扣在小桌上,神色有些无奈:“五姐,你再继续咬下去,口脂要被蹭没了。”
咬唇狠瞪着沈婉清的人儿,脸上掠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却又不甘示弱地朝着沈婉清明目张胆的瞪了一眼。
“哼,六妹先管好自己吧,别到时候丢了我们镇国公府的脸面。”
对于这个自从宫宴回来之后,一直在养病的病秧子,沈婉玲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的。
这病秧子养了四年病,好不容易京里都快没有贵女识得她了,如今倒是出来抢他们姊妹的风头。
瞧着沈婉玲匆匆撤回自己犀利的目光,专心致志去打理自己的口脂,沈婉清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这姑娘对自己是有多不顺眼,一上来就跟炸毛的鸡崽一样,直瞧的她浑身发毛。
再收到沈婉漫歉意的一笑,沈婉清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好了。
比起这位看起来温柔大方的堂姐,她还是更喜欢动不动就炸毛的沈婉玲小姑娘。
毕竟这位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堂姐,才是个真正的狠人。
虚伪的回了沈婉漫一个大度的微笑,沈婉清垂首。视线挪向手里的孤本,再度翻阅起来。
车里一时无言,格外的静谧。
些许陈旧的府门大开着,向来冷寂的建安伯府,今日看起来十分的热闹,开来往往的车马,让四周的百姓不禁猜测起来,这破落户是不是又要再度崛起了。
“嗳!李夫人说笑了,你能来我家就是给我卢家的面子……”
客套的官腔不绝于耳。
沈婉清披好大氅,尾随着一众姊妹们下了马车。
老太君已经被建安伯夫人拉扯着寒暄起来,倒是戚氏,望了望自己家看起来怯怯的小女儿,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沈婉清心里嚎叫起来,母亲这心疼她的做法,就是活脱脱给她拉仇恨。
果然,四周跟随着自家长辈的姑娘们,眼神好奇的看向她,沈婉清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沈婉玲,宛若风霜一般的难看脸色。
硬着头皮,沈婉清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和戚氏寒暄的建安伯夫人一嗓子嗷开
“瞧瞧,不愧是国公府嫡姑娘,这通身的气度,当真是我家里那些毛丫头比不上的。”
老太君和戚氏两人听着伯夫人对自己女儿(孙女)的夸赞,面上更加柔和。
感受着四周“嗖嗖嗖”飞过来的不善目光,沈婉清的假笑差点僵在脸上。
这伯夫人当真是会说话,谁人不知,建安伯家嫡姑娘,颜色堪称一绝,更别提在众多会上琴棋书画之名响彻大江南北。
如今这么一说,倒是将那个病秧子捧上了天。
沈婉玲神色愈发不好看,她都没得过这种夸赞,该死的病秧子她凭什么?
她也是镇国公府嫡女……凭什么所有人都只能看的到那个病秧子。
手中的帕子被撕扯的变形,沈婉玲简直恨不得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