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一路上面色沉沉,两姐妹紧跟其后,生怕她一个忍不住就在寿安堂外动起手来。
不过朱氏也只是脸色难看,并没有像姐妹两人想的那般对谁动手。
这让姐妹两人松口气的同时,心里更加的惴惴不安起来。
按照朱氏的性子,并不像是能忍受这么久的人。
国公府府邸蔓延盛大,寿安堂正位于府中最北方,阳光充足的地方更适合老人居住。
二房的住所在最西边的澜庭园,从北到西,一路穿过无数的走廊,院落,朱氏愣是挺起来脊背,没过问一句,也没有掉一滴泪珠子。
进了澜庭园,朱氏冷静的吩咐人落锁,姐妹两人一惊。
父亲和那位还在后面,母亲竟然让落锁,这其中的意思自然不容分说。
沈婉玲一直以来丧气的脸,在朱氏如此硬气的操作下,罕见的浮出了喜色。
“三姐!母亲还是很聪明的。”
沈婉漫没有自己妹子和母亲的脑回路,心想:“便是锁了,当真能阻的住父亲那刻偏颇到底的心?”
她知道,便是她今日问出来,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遂保持沉默,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喜形于色的妹妹。
因为女人怀着身子,沈国非特意放慢脚步,陪着女人慢悠悠的走回澜庭园。
待瞧见禁闭的园子大门,沈国非额头的青筋暴跳几分,死死的咬住牙,才没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沈国非扬声,对内里守门的婆子喊道:开门来。
婆子一听是二爷的声音,一时有些瑟缩,粗粝的手指下意识的摸过墙壁上挂着的钥匙。
“今日你放二爷进来,便去恭房倒马桶吧。”朱氏幽灵一样,出现在婆子的身后。
婆子本能的一回头,差点心肝没被吓破。
只能讷讷的站在原地,将二爷的嘱咐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沈二爷好脾气的在外等待半晌,在未听到澜庭园里一丝一毫的动静后,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旁边的映梦,楚楚可怜的眸子又是轻轻一扫,咬着贝齿道:“爷,是主母不想要贱妾吗?”
一双莹莹的大眼里,有隐约的泪光在流淌。看起来十分的伤心难过,只一眼就让人生出无限的怜惜之情。
沈国非对朱氏的怨气,在这一刻宛若滔滔的江水,澎湃汹涌的翻腾起来。
一脚踹在了门上,厚重的门发出凄惨的鸣叫声,守门婆子健硕的身躯,来回不停的抖动。
这两位主子打架,最后要遭殃的从来都是他们这些毫无背景的下人。
婆子突然记起来,几年前带着她看门的那位老妇,被生生拖下去之前凄惨的模样,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
沈国非踹了一脚,澜庭园里依旧一分风吹草动都没有,暴怒之下,又抬脚,准备再次开踹的时候。
“吱呀”一声,门倒是开了。
正瞧见朱氏一张温婉欣喜的脸,一时,抬起的脚愣在原地。
“爷,您怎的如此性急。”朱氏眨眨眼,露出几分罕见的娇憨,倒一时让沈二爷回不过神来。
他们夫妻两人,也算过过一段神仙妃子的日子,夫妻和美,瑟瑟和鸣。
当时的朱氏纵然只是商贾之女,却生的温婉可人,性子更是贴心异常。
自己作为一个庶子,便是没有嫡母的打压,也被内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忽视个彻底。
要看即将二十又三,仍旧没有官宦人家的小姐看上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庶子。
只有年芳十五的朱氏,正是大好年华,在自己偶然救了她以后,那双脉脉的眼眸里,会对他露出无限的爱恋。
一想到两人的过往,沈国非眼里的怒火到底熄灭了几分。语气到底有几分不耐。
“大半天落何锁?你是不是对梦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意见?”虽然语气不耐,到底也算少了几分怒火。
朱氏言笑晏晏:“爷,妾身只是想不想让爷看到我那么丑的模样。”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那敷着香粉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粉嫩颜色,看上去简直堪比豆蔻少女。
沈国非的眸子慢慢深沉,这种娇羞,只在两人新婚之后如胶似漆的那段日子里频繁出现过。
后来朱氏逐渐阴郁,成了一个与那市井妇人无甚差别的粗鄙妇人。
原来八分的颜色,生生磨成了三分,今日,朱氏那种让人心动的光彩却是重现了,这让沈国非心里难免痒痒。
正要抓住朱氏的手腕,朱氏已经轻轻巧巧躲开沈国非得触碰,脸上笑容十分得体。
“爷既然想纳这位……”现在朱氏身旁的一位妈妈低声提醒:“梦姑娘”
朱氏作恍然大悟的模样,仿佛才刚刚得知面前一件物件的明儿一样。
映梦憋的脸色发红,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憋着没让落下来。
沈国非难免恼怒,就算朱氏想个二八少女,可毕竟比不得映梦身娇体软,又善解人意。
黑沉沉的脸直望向朱氏,低声呵斥:“还有没有个主母的样子?”
朱氏心里嗤笑,本已经灰败的内心,更加腐烂几分。
再想想方才大姐儿一脸冷静的对着自己说出的一连串话语,朱氏更加鄙夷自己以前的鬼迷心窍。
男人不过都是一个德行罢了,心里想着,朱氏又牵出一个笑来,声音温婉大度,其中又含着丝丝的委屈:“爷,您可是误会我了。”
“爷便是再宠爱梦姑娘,北陵自古传承出来的老规矩可不敢改。”
沈国非别的不行,讲规矩可是第一位,除了因为孩子在寿安堂破戒了一次,绝不会再去为了一个女人破戒第二次。
这个她同床共枕了十七年的男人,她是最了解的,心里划过一丝苍凉,了解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有了别人。
男人的誓言,当真就是笑话,当真才是输了。
朱氏再度看向这个自自己少时深爱的男人,心里再没了一丝波澜。
也亏得她蠢,一心挂念着,一手好牌被自己生生打烂。
眼里有酸涩感涌出来,朱氏猛的转头,装作抬眼看了一瞬远处,再次睁眼,又是浅笑晏晏。
漫儿说的对,他们才是自己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