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的离去,到底对沈婉清造成了打击,已经退烧的身体,在当夜又发起高热,戚氏彻夜未眠,照顾在沈婉清的床上。
朱氏听闻消息,又急急忙忙请了几位大师进府,大张旗鼓的作起法事。
几日的未眠,戚氏到底有些撑不住,在两个丫鬟的强势干涉下,戚氏只能回房间短暂的休息片刻。
这才刚有了迷糊的感觉,整个院落里就嘈杂起来,戚氏皱眉,从床上坐起来。
“素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戚氏扬声朝外问道。
素练急匆匆的赶紧来,额头上微微有些薄汗渗出,一张娇俏的脸蛋上,容色并不怎么好看,微微黑沉着,仿佛压顶的乌云。
“夫人,二夫人……”素练咬着唇,死死拽着帕子,手里的帕子几乎变了形。
“朱氏……朱氏又出什么幺蛾子?”戚氏一边问一边快速的穿好自己的衣服,从床上坐起来。
“二夫人她带了一帮子道士,强闯咋们的院子,说是……说是……”
“说了什么?”戚氏在听到朱氏强闯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沉下来,声音也含了几分彻骨的冰冷。
这蠢妇,一天不闹幺蛾子就难受的紧。
“大嫂!大嫂!”朱氏铜铃般响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戚氏沉着脸,大步走出去,猛的掀开了帘子。
朱氏正被素简带了几名婆子堵在二进的门子前,身后还跟着一位行头齐全的道士,脸上两绺八字胡,微微翘动,看向素简的眼神发着不一样的光芒。
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那道士像是等待的久了了,端起一张脸,下巴微微上扬,斜眼盯着朱氏,语气有些不耐烦
“怎么?耽误了时辰,本道可就抓不住那恶鬼了,还是说?夫人只是耍着贫道消遣消遣。”
朱氏一听这话,急匆匆跑到那道士眼前,也不急着和戚氏搭话了。一张颇为富态的脸上,挂上了谄媚又恭敬的笑容。
“大师,您可别生气,我这就让他们让开。”
朱氏说完又回了头,对着戚氏的语气语气有些愤愤:“大嫂,你快些让你这些奴才让开,不然我就让人请他们下去了。”
“朱氏你敢闯就试试。”戚氏冷着一张脸,眼神如锋利的刀刃直插朱氏。
对于这个大嫂,朱氏还是很畏惧的,毕竟当年大嫂的事迹可都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
朱氏讪讪的笑了笑,步伐不由后退一步,不过被身后的妈妈一扶,这才记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而来的。
身板不由挺直几分,朱氏瞪大眼睛:“大嫂,你今儿拦我也没用,我今日是奉了母亲的命,祛除府里的邪祟。”
“你敢进?”戚氏站在门前,又扬声对素练说:“去,给我搬个凳子过来,我今日就坐这里。”
素练速度极快,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凳子。
“大嫂!你太自私了,府上有邪祟不除,对我们整个府里都不好。”朱氏的表情开始有些狰狞,她这两日的睡眠并不好,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朝着她扑过来。
这位大师也是她千方百计,四处打听才请来的大人,今日绝不能让戚氏给气跑了。
“邪祟?”戚氏一双眼珠子斜斜的扫了那旁边的八字胡男人一眼。
“邪祟就去有邪祟的地方找,来我这小院子里找什么?”
道士也算是看出,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像个病西子,话里话外却干练精明的妇人才是真正的做主者。
掉梢眼一翻,目光严肃的瞧着戚氏的头顶,其专注程度,便是稳重如素简,也觉得有些发毛。
戚氏岿然不动,这种小阵仗,她当面见识的多了,军中常用的招数,虚弱信念。
长期被一个人以十分严肃的眼神死盯着,对面的人只要有做过亏心事,总会自己先投降。
道士一双眼睛都涩的要落出泪水了,对面的妇人还是岿然如山,心里暗念一声自己这是遇到高手了。
“无量天尊!夫人有理,贫道观你这院子里浊气冲天,定有东西作祟,夫人可放心放我进去,贫道好为夫人铲除隐患。”
道士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样,说出话让人听着就觉得十分靠谱。
不过戚氏那是谁?当年血流成河的厮杀都经历过了,还会看不出来这“道士”的假九九。
“哦?邪祟?你可能说出我院子里邪祟位处何方?性何属?”
道士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了懂着规矩的行家了。
八字胡微微一颤动,又装模做样的摸了摸底下所剩无几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贫道晨起观星,发现府里邪祟雄险,吸食着贵府里的所有子孙福气,恰好这位夫人请我过府。”
道士说到这里,眼神望向朱氏,朱氏忙点头,示意道士说话的真实性。
“贫道做法窥查到,府里的邪祟正出没在夫人的院子里。夫人为府里的亲眷们多想想,切忌意气用事。”
道士简直舌灿莲花,说的四周的人楞楞的,就连素练和素简两人竟然也诡异的觉得,这人说的十分有道理。
朱氏早就不耐烦了,看到戚氏对于这位大师的好话仍无动于衷的时候,已经撸起了袖子
“大嫂,您今日要是不让,莫怪我多有得罪了。”一边说着,朱氏招呼起四周的婆子,看模样,竟要对戚氏动手了。
戚氏冷笑,丝毫不在意朱氏上蹿下跳的表演,只紧盯着道士,步步紧逼。
“邪祟作何处?既然大师修为高深,想必该算的出来,倘若说不出,我便绑了你,让京城里的人知道知道,你就是个招摇过市的骗子。”
道士脸一黑,他毫不犹豫的相信,眼前这位贵妇人会做出这种事,他一个四处游方的道士,到底拧不过士族这种粗大腿。
遂神神叨叨念叨了一会,道士猛的睁开眼睛,眸里划过一丝诡异的明亮:“找到了,这邪祟如今正处在夫人院里的北厢房。”
这个位子,是前几日府里那个小哥告诉自己的,国公夫人独居院落里,只有北厢是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