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过去了，方瑞没有在传菜梯里等来哪怕一盘花生米，却等来了那个烫着一头紫色小卷的胖女人。
英子摘下了身上的围裙和收款的挎包，一上楼就坐到了方瑞和刘传武的对面，方瑞刚想询问什么时候上菜，英子二话不说，抄起了一壶满满的扎啤壶，便往刘传武面前的杯子里倒酒。
当酒杯快满之时，英子把杯子放到了她和刘传武中间，轻轻地把扎啤壶撂在了酒杯右边，右手掌向前一推：“刘师父，请。”
方瑞知道，刘传武刚才所说的节目，现在开始上演了。
原本说好让方瑞挡酒的刘传武，却抢先一步，把斟满啤酒的杯子拿到了手里。
刘传武没有直接喝下去，而是把一杯酒原封不动地倒回到扎啤杯里，然后抄起扎啤杯，重新倒了一杯酒，递给方瑞。
“我年纪大了，不胜酒力，由我徒弟代劳。”
“呵呵，人家拜堂口，都是单刀独马一人来，大步流星一人走。刘师父这还带个配挡，好，他喝也行，”英子招了招手，喊来二楼的服务员，“换几个大杯。”
新的酒杯，足有之前的两个那么大，刘传武毫不犹豫，再次将酒倒满，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方瑞，方瑞赶紧抄起酒杯，微微仰脖，一饮而尽。
见方瑞把酒喝光，英子从身边又拿了个酒杯，这次，她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刘传武面前：“刘师父，再请。”
经过刚才刘传武把酒倒回去，又重新倒出来的举动，方瑞知道今天这酒肯定大有文章，他虽然不懂洪门的江湖春点，但是，他却听很多人说过洪门茶阵，甚至在以前的香港电影里，也多多少少有过相关的演绎。
从这第一杯酒的喝法，方瑞猜测，这个叫英子的女人，应该是把洪门茶阵里的茶水换成了啤酒，茶杯自然也变成了酒杯，而那个大扎啤杯，应该就是茶阵里的茶壶。
很快，方瑞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这一次，刘传武还是没有直接叫方瑞喝酒，而是伸手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向前推，一直推到了和女人面前的酒并成一排排，然后拿起女人的那杯酒，递给方瑞。
“俗话说得好，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都是江湖兄弟，哪有长幼之分。徒弟，喝！”
“跟灌牛犊子似的，唉，喝就喝吧！”方瑞老大不情愿，可是这会儿也只能接着把酒喝了。
英子饶有意味地看着方瑞，开始了她第三次倒酒，这次的杯子，从刚才的两个换成了三个，三杯酒横在桌面上，英子还是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翻掌向前轻轻一送：“刘师父，三请！”
连续喝了两大杯啤酒，方瑞打了个酒嗝，看着桌上笔直摆放的三个杯子，方瑞忍不住说道：“哎，这个摆法可不咋好看，跟给他上供似的。”
刘传武扭过脸瞪了方瑞一眼：“你懂什么？这叫生死两头放，义字在中央。”
说罢，刘传武拿起中间的那杯酒，放到方瑞的面前：“少说话，多喝酒。”
方瑞硬着头皮又灌了一杯酒下肚，这次他心理平衡了，因为对方把剩下的两杯酒都喝了，算起总数，他只比对面多喝了一杯。
不出所料，第四次倒酒，桌面上的酒杯变成了四个，四杯酒摆成了一个正方形，对阵双方面前，各摆着左右两个酒杯。方瑞还没看清楚两人的动作，就又被安排了两杯酒。
紧接着，四饼变成了“五饼”，女人将上下左右四个酒杯倒满，唯独留下中间一个空杯。
穷鬼乐园的二楼，人声鼎沸，方瑞醉眼迷离地看着相对而坐的二人，他的身子已经有些摇晃，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看着刘传武把“五饼”中间的那个空杯子抽了出来，单独倒上酒，再一次送到他的嘴边。
方瑞深呼了一口气，劣质啤酒的酸臭味从口腔里冲了出来，喷了刘传武一脸，最终方瑞还是咬着牙把酒喝了。
“大妹子，从这第五阵开始，你可就吃着亏了！”刘传武饶有意味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胸有成竹地说，“我虽然不是洪门中人，但是洪门四十二阵，我阵阵烂熟于胸。再往下应该是苏秦六国阵，七星剑阵，八宝梅花阵，不用往下，就这三阵加一起，我们还有三杯，可算上桌面这四杯，你还有二十四杯。”
女人最清楚自己家的啤酒，为了让那些没钱的酒鬼能喝得过瘾，她卖的扎啤都是生啤，虽然入口清爽，但是后劲十足，她自诩酒量不错，但是这么大的杯，喝上个七八杯也稍有醉意，如果再多，她心里也没底了。
想到这里，女人有些忌惮地看了看刘传武，又看了看桌上的四杯啤酒，会心一笑，说道：“二位稍坐，我去通报一声当家的。”
女人走后，方瑞总算如释重负，他赶紧起身走向卫生间，刘传武怕他喝多了摔倒，也跟在了徒弟身后。
来到狭小逼仄的卫生间里，一手拄着墙面一手放水，说道：“哎，其实咱们就剩三杯了，完全可以跟那娘儿们拼一下，我就不信她能喝下去二十四杯。”
“我说三杯，那得是给人家阵破了的情况下。要是有地方出了纰漏，剩下的酒就都是你的！”刘传武小声说道。
“你不四十二阵烂熟于胸么？后面那几个不都说出来了么！”
“我说啥你就信啥！从第五阵往后，我早都忘了。”
“你这是忽悠啊！”
“封建残余本来就应该肃清，就他们洪门讲究多，好像还憋着反清复明呢！”
“规矩不少，也不知道洪门的功夫咋样。”
“气势刚猛，劲道足，洪拳还是十分实用的，在南方拳种里也算翘楚！”刘传武说，“你咋能不知道呢，没看过《黄飞鸿》么，他就练洪拳的！”
“噢！”方瑞提起裤子，摆了个黄飞鸿的经典动作，“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不光黄飞鸿，我还知道他媳妇十三姨呢！”
“他媳妇叫莫桂兰，练莫家拳的。”
“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方瑞撇了撇嘴，紧接着问道：“老刘，一会儿出去，我是不是就不用喝酒了？”
刘传武面色凝重的说：“嗯，文关闯了，接下来就是武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