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你当真是阿禧的长姐?”
“确实是。”
话音刚落,温安礼啪的一下怒拍着桌子,从他的神色中就能看出满满的嫌弃,“胡说!你们长相不一脾气不一,怎么可能是亲生姐妹?!”
金玉被吓得浑身抖三抖,连忙跪在地上,“少爷饶命,我只说阿禧是我的妹妹,并没有说我们是亲生的,是父亲宅心仁厚从小收养了她。”
金玉父亲姓王,早年间做着上山砍柴的营生,又被人称为王老树,为人利益熏心薄情寡义,靠着偷偷盗取山上的名贵药材挣钱在城郊开了一家小饭馆,又托人说媒找了个无比彪悍的胖老婆,二人站在一起倒也等对。
早在十七年前,王老树的生活还没有这么落魄,饭馆开着,地势广阔靠近乡道,来来往往的旅客也不少,直到某天深夜来了个蒙着头巾的神秘女子,她说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无奈之下想要出城寻条活路。
头巾摘掉,旅馆上下皆被女人的美貌给震惊了,穆容菀的那张脸着实好看,出了城找个不知道底细的大城市,单凭这张脸也能活得滋润,可惜她怀有六甲,再加上窟山不安全。
王老树见到这张脸便心生歹意,让自己妻子游说穆容菀留下,城外窟山大闹蜘蛛妖怪,刚刚把过往的商队给拖进洞穴里吃了,现在万万不能出城,三分真七分假吓唬住了女人,穆四小姐成长于深闺大院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心险恶。
女人只觉得王家热情好客对她贴心照顾,她心一软便留了下来,闲暇的时候充当店小二在店里帮帮忙,小饭馆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一传二二传三,这里的生意逐渐好了起来,王老树见状也不让她干粗活,让她上台唱曲。
穆容菀是什么样的人,穆家嫡四小姐将来要嫁给修行之人的大家闺秀,上台唱曲就相当于卖艺了,她内心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做,起初抿着嘴不同意,王家便威胁她,不同意的话扔到荒郊野外直接饿死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时值寒冬腊月,肚子里坏了六个月的身孕,女人想跑也已经完了。
饥饿和寒冷迫使她向命运低头,开始在小酒馆里面弹琴唱曲,春去秋来,好消息是穆容菀剩下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婴,好消息是广城主为了应对窟山的蜘蛛封了三个城门,乡道改道他的小酒馆一下子没了人,渐渐关闭了。
女孩出生在杏花纷飞的时节,一如当初她的诞生。
酒馆关闭,王家在城郊找个三件茅草屋住下,银子越来越少几乎就要饿肚子了。穆容菀一咬牙,她舍得一身剐将孩子托付给了王氏竟然前往了胡玉楼,一舞惊动整个万东城,她害怕自己被穆家的人认出来还在脸上画了一朵桃花。
王家和穆容菀十七年来共同死守着这个秘密,四小姐将全部的身心和性命都奉献给了这个女孩,怕她被人发现,年年往王家送大笔大笔的银子,王老树也怕人发现这个摇财树,依旧住在茅草屋死死的护着这个女孩。
可怜的女孩从出生就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从记事起就有一个喝酒赌钱玩女人的父亲,一个彪悍骂人撒泼的悍妇,下要照顾两个妹妹和弟弟,上要照顾两个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夜晚累的一身疼痛才能入睡。
这个女孩就是阿禧。
阿禧只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心里疑惑父母为什么不要她了。穆容菀只知道自己的女儿平安快乐的长大了,为求女儿获得开心,将所有的金银首饰装在信封里托人带给王老树,她们彼此牵挂爱恋全都会被一个男人挡在了中间。
王老树知道红玉夫人就是当年夜奔投靠的女人,一直琢磨着她作为胡玉楼的花魁一晚上就能赚成箱的黄金,每封写给她的信都在不厌其烦的索要银子。他也知道攥着阿禧就是攥着女人的命,从来没有存钱的打算。
这样的状况维持到年初,红玉夫人投湖自尽了。
金玉不敢去看温安礼盛怒的眼神,低着头盯着脚尖,慢吞吞的说道:“那个妓。女死了后家里就没了银子,我爹和娘亲就外出找活计,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帮这些衣服挣钱。可家里大手大脚的习惯了,挣钱的没有花的多,家里越来越穷还欠了不少的债。
到后来,阿爹喝花酒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蛇头,那人说阿禧长得好看,卖到烟花之地肯定能赚一大笔钱,我阿爹就想起了她母亲的事,龙生龙凤生凤,阿禧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所以就用一百两银子卖了她。”
一谈到这里,金玉重新有了勇气,仰着头说道:“温少爷!你千万不要被那张狐媚子脸给骗了,她水性杨花吃完就吐,身子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给糟蹋过!这样的女人您也敢娶进门,也不嫌脏!”
“你住口!”温安礼一巴掌又拍在了桌子上,力气之大手心都红了。
金玉伸着脖子,眼睛里藏着一只恶毒的蛇,“我说的是事实!我亲眼看见阿爹将阿禧藏交给那个蛇头,蛇头五花大绑将人送进了欢喜海上的小作坊,钱都给了,那小贱人有一千个本事能从那地方掏出来!?”
温安礼一时语塞,铁青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贩卖人口的蛇头都丧心病狂,你不愿意直接找人毁了你,你若敢跑腿都能打折,进了那种地方绝对没有跑出来的机会,更何况阿禧还是被买的,一百两银子也是那蛇头看重了她的一张脸,是要好好培养成为花魁的。
众人欣赏笼罩着一个问题,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金玉往前凑了两步,舔着脸笑着说道;“那个贱人爬上少爷的床都脏了温家,她那种就应该和她母亲一样死在烟花巷里!”
见温安礼没反应,她又凑了几步,小手都快搭在男人肩上了,“温少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