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员严肃地说:“起火地点是三楼一户居民家中,火源有可能是蜡烛之类的明火,暂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
“蜡烛?明火?人为纵火?难得会是……”夏掬梦只觉背脊一阵发凉,突然惊恐地想起Lucifer还在家中,顿时尖叫着冲向火场。
“小姐,你这干什么?!停下来,马上停下来!”几名消防员连忙上前拉住夏掬梦,强行将她拉到警戒线外。
“你们放开我!Lucifer还在屋子里,我要去救它!放开我!”夏掬梦不断嘶吼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些坚硬如铁的手臂。
“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们已经派人进去营救受困人员了,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
“不!你们不会管Lucifer的……”无法挣脱消防员的阻拦,夏掬梦绝望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Lucifer它不是人,它是我养的猫……你们进去救人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管一只猫……”
“谁说不会?只要是生命我们都会尽一切可能援救!”几名消防员竭力安慰夏掬梦。
正说着,一名全副武装的消防员怀抱着一团东西从火场里跑了出来,跑出警戒线外后,半跪下身摊开双臂,怀中的毛巾毯中包着一个三、四岁哇哇大哭的小孩,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毛球。
周围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小孩立刻被爸爸妈妈接走,一家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而小毛球落地后展开纤细的身体,抖了抖毛,一双蓝灰色的眼眸东张西望,看到跪在地上痛哭的夏掬梦后,大叫着朝她飞奔过去。
夏掬梦正哭得不能自抑,怀中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个正着,她低下头,看到Lucifer全身颤抖不停地往她的怀里钻。
“Lucifer,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捂着嘴,泪水非但没有止住反而落得更厉害,伸出双臂将那脆弱的小生命拥入怀中……
没错,是那熟悉的体温,是那熟悉的叫声,她的Lucifer没有死,她就知道它不会舍得丢下自己去那个遥远的天堂。
一旁的消防员有那么一两秒的呆愣,随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笑着安抚道:“看吧小姐,我真没有骗你,只要是生命我们都会拯救,上次我们一个同事连住户家的蚂蚁工坊都搬了出来,何况是你的爱猫。”
“谢谢……谢谢……你们……”夏掬梦哽咽得几乎不能把一句话说完整。
消防员给夏掬梦披了一条毯子,将她扶到一旁的医护车上。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消防员举起高压水枪与汹涌的大火对抗,还有困在楼内的居民接二连三地被营救出来,一些受了轻伤的与家人团聚后痛哭着抱成一团,为大难不死感到庆幸。
但还有一些则没那么幸运,被担架抬出来的、身体大部分组织惨遭灼伤的、还有救出来后没过多久便直接盖上白被单送走的……
夏掬梦紧紧抱着怀中的猫儿,看着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几十户家庭的悲欢离合在这夜定格。明天过后,又分叉出各自不同的轨迹,继续向未来延伸。
大火终于在两个小时后被扑灭,起火原因后被证实是三楼一户人家内储存的几箱蜡烛发生自燃,引起的火苗通过家中可燃物体迅速蔓延,才造成了这场不可挽回的巨大火灾。
而三楼的住户,也就是那名季姓老妪,已经葬身火海,连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
当季阿婆的尸体被抬出来时,几乎所有的公寓住户都骂骂咧咧地朝她吐口水,恶毒的诅咒漫天横飞。只有夏掬梦目送着她上了救护车,随后淡然地对Lucifer说:“宝贝,阿婆终于能和她的丈夫团聚了,这一生,她等得太苦太苦……”
处理完一切后续工作后已将近凌晨一点半,夏掬梦抱着Lucifer从警局浑浑噩噩地走了出来,突然荒凉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住了七年的家没了,韩如鸿送给自己的音乐和也全都付之一炬,就连自己曾经记下的那些笔记,收藏的洋酒,工作多年积累下来的资料统统葬身火海。
夏掬梦内心隐隐作痛,却仍自我安慰是上天注定要自己和过去的一切saygoodbye,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有抛弃过往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可现在问题是……该去哪里度过今夜呢?
————总裁的藏心情人————
“唉!没想到还是回到这边来了。”夏掬梦看着眼前一栋欧式风格尖顶红瓦的独立别墅,苦笑着喃喃自语,内心实有千百个不愿意在回到这个地方。
本来就是,哪有情fu和金主解除契约后还死皮赖脸住到两人周末幽会时的别墅来的?可夏掬梦实在没办法,身上的钱根本不够住酒店,而且就算够,Lucifer又该怎么办?酒店能允许宠物入内?
思量着某总裁大人有那么多房产,像这种“冷宫别院”八成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了,夏掬梦当下秉着空着也是浪费的心理,带着Lucifer准备悄悄来这边准备住上几天,把手头的麻烦事解决了,找到新的房子后再悄悄搬出去。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刚刚按下别墅的大门密码,准备拿钥匙开门时,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跑车引擎的声音,她心里一惊,连忙转过头,霎时像暴露行踪的逃犯般,被车前灯刺得睁不开眼。
“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男声传来,夏掬梦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依稀看见一抹高挑健硕的身影下了车朝自己这边走来。逆着光影的男子让她始终无法看清容貌,但只是听到那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夏掬梦已经可以断定来的人是雾君凡无疑。
当下,她有种想直接切腹自杀的冲动。
“拜托,车灯先关掉,我睁不开眼。”
雾君凡薄唇微抿,朝车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几秒钟过后,车前灯熄灭,夏掬梦慢慢回过头,正好迎上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
两人同样狼狈的身影映入对方的眼帘,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却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彼此。
“君……总裁……”夏掬梦想说什么,但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那样干涩难听。那日被赶出雾氏,雾君凡始终避而不见,或许两人都不曾想到,竟会在这种狼狈的场合再次见面。
“你来这里干什么?”雾君凡蹙着眉上前一步,话一出口,夏掬梦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这个男人疯了吗,喝成这样还敢开车?
“我……”她开口想解释,但另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正巧打断了她的话。
“Gentel哥哥!发生什么事了?”Candice从副驾驶座下来,走到雾君凡身边,看到夏掬梦后娇艳的容颜立刻覆上了一层冰霜,伸手占有欲十足地揽上雾君凡的臂弯。
夏掬梦愕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女,不敢相信雾君凡竟然会带Candice来LoverHouse!
她曾以为自己对雾君凡来说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同的,不然向来在情爱游戏中出手阔绰却从不为女伴安置住宅的雾君凡不会将LoverHouse定为他们周末“履行契约”的场所,并将别墅绝无仅有的两把钥匙中的一把交给她保管。
她曾天真地以为、这里是只属于他们俩的私密地点,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意义都是不同的……可是现在,她却看到雾君凡将另一个女人带来了这里,才明白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夏掬梦全身微微颤抖,就像亲眼目睹丈夫将情人带回家温存的妒妻,一股寒意瞬间渗入血管,通过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她强忍住心底翻腾的怒意,紧紧抱着怀中的猫儿,道:“我住的公寓发生火灾,今晚一时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想来这里借住一晚。”
“你家发生火灾?”雾君凡心底一阵慌张,脱口而出,“那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只是暂时找不到住的地方,没想到会妨碍到总裁的好事。”夏掬梦冷漠地别开眼,突然想到那日在公司大厅的难堪,不由裂开嘴角,自嘲地笑道,“哦,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自己已经被雾氏解雇,早已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雾先生!”
雾先生?!!
雾君凡只觉胸口被人狠狠一撞!
那么冰冷生疏而客套称呼,他简直难以置信会从夏掬梦的口中说出。
难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沦落到和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一般毫无价值了吗?简单得甚至可以用“X先生”来替代?
雾君凡右手紧握成拳,冷冷地说:“既然你自知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借住到我名下的别墅,夏小姐?”
电光火石间,两人个性中刺猬的本性再次爆发,一有风吹草动便竖起利刺,保护着自己那颗脆弱的心脏,不惜将对方刺伤。
“呵呵,的确没有资格,是我太不识时务了,对不起,打扰!”夏掬梦全身僵硬,空茫的胸口让她下意识收紧双臂,却没有意识到肋得怀中的猫儿无法呼吸。
终于,不堪忍受的Lucifer嘶叫一声,挣扎着从夏掬梦的怀中跳了出来,尖利的爪子划过夏掬梦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夏掬梦吃痛,下意识的松了手,看着Lucifer飞快地跑到雾君凡脚边,一双噙满了恐惧的灰蓝色眼眸无辜地瞅着女主人。
“Lucifer,回来!”心情不佳的夏掬梦愤怒地朝猫儿吼道。
Lucifer全身一颤,又往雾君凡身后缩了缩。
雾君凡冷冷地看了夏掬梦一眼,俯身抱起猫儿,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百元大钞递给她,说:“Lucifer就在我这待一夜,你拿着这些钱去找家酒店,明天再来接它。”
雾君凡手中鲜红的纸钞刺痛了夏掬梦的眼,她抬手接过钞票掂了掂厚度,冷笑着说:“哟!这多不好意思呀!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怎么还能拿你的钱?”说着,眸内寒光一闪,抬手将钱重重甩在了雾君凡脸上,咆哮道,“雾君凡,你TM少给我狗眼看人低!我夏掬梦就算再落魄,从今往后也绝不会再要你的一分钱!Lucifer,你给我过来!”
已经被火灾吓走了半条命的猫儿见到主人发这么大的火,下意识就去寻找更可靠的怀抱,它蜷缩在雾君凡怀中,任凭夏掬梦怎么呼唤威胁,就是不肯抬头看她一眼。
“看来它似乎并不怎么想跟你走。”雾君凡挑起剑眉,睨了一眼地上的钱钞,讽刺地说:“也难怪,并不是谁都像你那么不识好歹的!这些钱要不要随你,但Lucifer今晚这边留定了!你请自便吧,不送!Candice,我们进屋。”语毕,擦过夏掬梦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虽然听不懂雾君凡和夏掬梦间的交流,但傻子也看得出两人在吵架,Candice难掩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连忙跟上雾君凡的脚步,经过夏掬梦身边时,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还不快滚!这个男人今晚是我的!”
别墅大门“砰!”的一声合上,夏掬梦呆滞地站在原地,疲惫的连回头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良久,她感到身上有些许的湿意,仰起脸,才发觉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已飘起了纷乱的雨丝。
“原来下雨了呀!”她凄然地扬起嘴角,抬手擦去脸上的雨水,才发现那水其实是温热的。
轻轻叹了口气,夏掬梦将别墅的钥匙塞进门口的信箱,将雾君凡给予的最后一件东西,物归原主。
提起重似千斤的脚,夏掬梦疲惫地走向来时的路,夜雾朦胧,冰凉的雨水侵蚀着她纤薄的背影,几乎要把她染成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