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回过身,看着吕湘伊嫣然而笑,“伊姐姐,好久不见,我和我姐姐真的有这么像吗?”
吕湘伊脸色微震,上前两步再细看那女子,“不!你不是Lucy,你是……Candice?”
“宾果!答对咯!”Candice欢快地拍手,跑过去给了吕湘伊一个大大的拥抱,“伊姐姐的记性真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姐姐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喂!小心!小心我还端着咖啡呢!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般疯疯癫癫。”吕湘伊嗔怪,却非常高兴能与Candice见面,笑着问,“你今天怎么会来?”
“我来给Gentle哥哥送文件呀!”Candice举了举手中的袋子,“他出门时把重要的合同落在家里了,所以叫我替他送来。”
“他合同落在家里怎会叫你送来?难道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
“对呀!是Gentle哥哥带我来中国玩的,我不住他家住哪里?我们前几天刚去了北京,那里的紫禁城真是太雄伟壮观了!”
“哒!”夏掬梦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她诧异地抬头,入眸的是吕湘伊同样愕然的脸庞。
她们当然知道雾君凡在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内有一套两百平方米的复合式公寓,但通常那里是他极私人的场所,就连吕湘伊和关系甚密的夏掬梦也只因为公事去过一两次,其他人更是连地址都绝难知道。可是如今他竟然让Candice与自己同住在一起!
吕湘伊隐隐感觉到事态的不寻常,柳眉轻挑,问:“Candice,你和君凡是怎么碰到一块儿的?他为何会突然带你来中国?”
“嘿嘿!”Candice故意笑出一抹暧昧,“这件事呀,说来话长,上周末我去拉斯维加斯找姐姐,没想到正好撞见他们在那里偷偷幽会,吃饭的时候听到Gentle哥哥讲起中国,我一时玩性大发就央求他带我来玩啦!”
“君凡上周末去见你姐姐了?”吕湘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偷眼看向夏掬梦,才发现她的脸色似冷雪一般苍白,不禁心生忧虑,“那你姐姐呢?难道也来中国了?”
“没~姐姐她那有空啊!当天晚上就飞去巴黎参加时装发布会了,姐姐走后,我就跟着Gentle哥哥先去北京玩了一圈,昨天晚上才回到他的公寓。”Candice像是没有注意到吕湘伊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对了,先不和你聊了啦!Gentle哥哥呢?我还要吧合同送给他呢!”
“Candice小姐,”夏掬梦站起身,强忍着胸口窒息般的痛楚,微笑着说,“总裁在办公室等你,请跟我来。”
“嗯,好!这位漂亮姐姐叫什么名字?”Candice扬起甜美的笑意,但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审视目光。
“我是总裁的行程秘书夏掬梦。”夏掬梦低着头简单地做着自我介绍,随即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通报过后,将Candice送了进去。
“梦,这个女孩和君凡的关系应该……应该不似你想的那样……”吕湘伊将咖啡放到夏掬梦的办公桌上,想解释,说出的话却欲盖弥彰。
“我想?呵!我想的是怎样?是不是也正好和湘伊姐你想的一模一样?”夏掬梦苦涩地牵起嘴角,心已冰封,脸上去晕开软凝淡笑。
“不!君凡可能只是因为Lucy才格外照顾Candice的。”
“有区别吗?无论总裁为了谁,都与我无关不是吗?我只不过是他的秘书。”夏掬梦再次用那个无害的身份做挡箭牌,这次却不知是为了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梦……”吕湘伊词穷。
找不到借口啊!连她自己都骗不了的借口,又凭什么叫夏掬梦去相信。
“Miller家族的女儿个个都是美人,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女呢~”夏掬梦笑得璀璨明媚,但瞳孔深处却藏在化散不开的寒冷冰霜,随手拿起桌上一份文件,起身对吕湘伊说,“我去一下营销部,一会儿就回来。”
走出秘书室的大门,她没有搭电梯,而是闪身拐入一旁的逃生楼梯,踉跄着往楼顶的天台走去。
“好好好!没问题,你的生日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举双手赞成。”
“荡妇!你就这么缺男人吗?不断地卖弄风情,勾引一切你可以勾引的人,世上怎么会有你如此下贱的女人!”
“想问我要爱情?呵!我的爱情早在八百年前就给了我心中的女神了,哪里还有你的份!就你这个肮脏的贱货还想和她争,你配吗?”
“上周末我去拉斯维加斯找姐姐,没想到正好撞见他们在那里偷偷幽会……”
偷偷幽会……
幽会……
幽会……
寂静的楼道里不断回荡着雾君凡和Candice说过的话,夏掬梦捂着耳朵,可那些残忍的言语仍像蝉翼刀刃般顺着指缝涌进她的脑海肆意飞扬,所经之处血流如注、遍体鳞伤。
原来雾君凡在自己生日那天失约,竟是为了去见他的初恋情人啊!
原来自己整整一天的努力与等待,从开始就已注定是荒废的啊!
原来当自己病得昏天黑地,险些昏死在去医院的途中时,他却拥着另一个女人在赌城逍遥。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真的连那个女人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啊!
痛!好痛!为什么身上明明没有伤口,全身却好似被凌迟了般生剐了血肉!
夏掬梦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朝楼顶爬去。撞开天台门的一瞬间,刺目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就恍若暗夜的血族下一秒便要灰飞烟灭。
她捂着胸口,贴着天台的围栏缓缓瘫坐到地上,狂风吹散她的长发,覆在眼前,恍如一张密集的黑网遮蔽了视线。抬手想抚开脸颊的乱发,却不期然碰得一手湿痕,像是忽然惊觉自己原本身处在现实之中,又或者整个世界如常运转,她却睁着眼骗自己在做梦。直到这一刻终于被迫醒来,面对现实——她竟是如此地在乎那个男人!
自己在乎雾君凡?
这个认知让夏掬梦感到害怕,她怎么可能在乎他?
那个在她迷路时给了她追随的背影,却始终不肯停下脚步等她的男人,那个偶尔会给她感动,但更多的时候却只有痛苦和失望的男人;那个即使紧紧相拥也好似隔了天涯之远的男人;那个被命运束缚,注定不能对情专一的男人……她怎么可以在乎!
可如果不在乎,她又为何会因他的失约而心痛?又为何会听到他跑去拉斯维加斯见Lucy时,自心底深处迸射出如此强烈的失落与愤恨?
不想承认不想承认不想承认!
夏掬梦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不想承认三年的相处,每一次凝视他背影痛过的心,流过的泪;每一个陪他度过的晨曦黄昏都已经在心壁上烙下了擦拭不去的斑驳痕迹。
某种感情已经失控了怎么办?她早已没了本钱再赌一次,亦再输一次啊!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夏掬梦从天台回到秘书室时,刚好看到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Candice勾着雾君凡的手臂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衣着整齐氛围清新,然而他们有说有笑的亲密举止在夏掬梦看来却格外刺眼。
雾君凡看到夏掬梦,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沉着声说:“我离开几天,带Candice去丽江,之后还有可能逛一圈西藏。你的企划案做完后通过邮件发给我,我审批过后马上着手准备周年庆典舞会的事宜。其余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不是很急的话一律等我回来再处理。”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就仿佛去丽江,去西藏那么远的地方对他来说不过像在自家公寓门前的街心花园内转一圈而已。
亦或许,这个男人从来都不知道,遥远的定义。
“是!我明白了,请问总裁大约什么时候回公司?”夏掬梦凝着雾君凡毫无温度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冲上天台的举动竟是那样愚蠢而可笑。
“这个还不确定,看Candice玩的心情吧,我会在回来前的一两天通知你。”
“好的!”夏掬梦欠身目送雾君凡和Candice走出秘书室,听到自己用冷静得令人发指的声音说:“祝总裁和Candice小姐旅途愉快!”
吕湘伊走到夏掬梦身旁,担忧地搭上她的微微颤抖的肩膀,“梦,你没事吧?”
夏掬梦抬起头,煞那间看到吕湘伊惊恐地后退了两步。
“梦,”吕湘伊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夏掬梦,犹疑地开口,“你……刚刚的神情……好冷,好可怕!”
“可怕?怎么可怕?”夏掬梦困惑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就好像……就好像发疯了一样!冷酷决然得仿佛要全世界陪你一起同归于尽!”吕湘伊脸上是夏掬梦从未见过的失措与惊惶。
夏掬梦淡淡一笑,随口揶揄道:“嗯!很梦幻的形容。湘伊姐你以前是不是当过网络言情小说家?”
“梦,我没和你开玩笑!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夏掬梦无谓地耸耸肩,坐回到椅子上继续写企划书,“只不过在想哪里可以买到体积小威力却很大的炸药。或许某天可以放一个在总裁的私人飞机上,保佑他旅途一路顺风。”
夏掬梦漫不经心地开着玩笑。说者无意,但听者的脸上血色渐渐消退,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