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精密维生系统轻微且有规律地发出着医学仪器特有的声响。
“Bank叔叔。”夏掬梦看了躺在床上的外婆一眼,随后将目光定格于负手立于窗前的伟岸男子。
“这就是你为什么必须委身于那个混蛋总裁的yin威之下,为他做牛做马,甚至不惜出卖色相的原因吗?”CharlesBank缓缓回过身,被无情岁月刻下痕迹的刚毅脸庞上盈满了悲愤与心疼。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向我隐瞒你的窘境?”
为什么……选择如此自甘堕落的方式折磨你自己?
“嘿!Bank叔叔,事情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夏掬梦故作轻松地扬起笑脸,“我现在过的很好呀?既没有露宿街头,也没有三餐不继。况且我是总裁的秘书,为总裁分忧解难本就是职责范围内的事,谈不上有什么窘境啦!”
“你到现在还想瞒我吗?”CharlesBank走到夏掬梦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古银镯无声地滑至肘处。霎时,动脉上方一条条参差不齐的伤疤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触目惊心。
“如果你现在过的很好,那这又算什么?!!焦虑症、强迫症、幽闭恐惧症、撕花、自残……如果这都叫过的好,那请问夏大小姐什么才叫过的不好?难道非得等到某一天你死在自己手上,才会向我承认这些年来你根本从未真正快乐过吗!!”
CharlesBank拽着夏掬梦的肩膀,懊恼的语气与其说是在斥责夏掬梦,倒不如说更像在怨恨自己。
“梦儿啊!你从小便是我宠爱至极的小公主,为何现在却要让自己活得像一个女巫!那雾君凡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竟可以将你折磨成这样?”
夏掬梦冷冷挣开CharlesBank的手,道:“Bank叔叔,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和雾君凡半点关系也没有,他只不过是我的BOSS。”
“好!我就当与他无关,他曾经对你做过什么混蛋事我都可以不再计较。但我要你现在就去雾氏辞职,然后随我回旧金山。今后的日子,我会代替你的父亲好好照顾你,我会送你外婆进美国最好的医疗机构,请一流的心理辅导师治疗你的病。我会带你回那片属于你的舞台,你不再需要靠看别人脸色吃饭。你还可以重新见到韩如鸿,他现在已经是韩氏集团的最高执行总裁了,经营的酒店业遍布世界各地,你不是一直很想他吗?我带你去见他,说不定解开误会的你们还可以再续前缘……”
好美!好美!好美!
好美的语言,好美的词汇,好美的承诺向她保证了一个好美的未来!
夏掬梦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半侧脸颊,也遮住了她脸上此刻渭然笑叹的无奈神情。
好美啊!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纯然天真的小公主,她的城堡易了主,她的王子终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夫,而她也被“命运”这个世间最歹毒的咒语玷污,沦落为善于心计、长袖善舞的女巫——她再也回不去了啊!
“梦儿……”CharlesBank抬手想抚开夏掬梦垂落的刘海,却被她轻巧地躲开。
夏掬梦无声地坐到床边,执起外婆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摩挲着,淡然笑道:“谢谢你,Bank叔叔,但我不能和你回旧金山。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一个人的生活,也无意再与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扯上关系。我不是你的责任,纵使你与父亲的感情再好,也不必把我这个负担扛到自己的肩上,我会过意不去的……而且,我相信凭我现在的能力完全能够照顾好外婆……还有自己。”
当然,前提是撇开那些心理疾病的话。
CharlesBank困惑地看着夏掬梦,不明白她为何要拒绝自己的好意,他从未觉得这个女孩会是自己的负担,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将她视作亲生女儿来疼爱。
突然,一个十分荒唐且恐怖的设想浮现在他的脑中,“梦儿,你不肯随我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因为你爱上了那个叫雾君凡的男人?”
夏掬梦一愣,随即讽刺地嘲笑出声,“我和他?呵呵,怎么可能?Bank叔叔,这个玩笑太过了哦!”
两个无心之人若是能相爱,那恐怕这世上到处都会是奇迹了。
CharlesBank猜不透夏掬梦的真正的心思,只觉得一股挫败感在胸腔内肆意流窜。他苦笑了一下,将一张精致的烫金名片递给夏掬梦,说:“好吧!既然你执意不肯跟我离开,那叔叔也不勉强你,这上面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你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谢谢叔叔!我会记得。”夏掬梦也不推辞,笑着接过名片。
CharlesBank犹豫了一下,说下去:“梦儿,明天我结束这边的生意后便要回旧金山了,你有没有什么话希望我转述给韩如鸿?分别这么多年,你们之间若还有误会,怕也该淡了,你想不想再与他有所联系?”
韩如鸿!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夏掬梦心口猛然一撞,无限狼狈与冲击掩藏在她看似云淡风轻的微笑之下。
“韩如鸿吗?”她侧头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人与人之间无论何种情感,维系的纽带一旦断了就是断了,再纠缠挣扎也无用,况且如今我只要知道他过得比我好,就足够了。”
“可你舍得吗,梦儿?”
夏掬梦对于韩如鸿的爱有多深,深到他这个局外人也能感受到其感情中隐忍的痛楚。CharlesBank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夏掬梦能割舍下对那个男人的感情,至少现在还不行!
“舍不得又怎么样?”夏掬梦抬起头,习惯性地弯起唇弧,此刻却只牵出一线,淡得几不可闻,“我不是圣人,甚至在处理感情方面的能力也糟糕透顶,我承认当初和韩如鸿解除婚约时是那样恨他,恨不得像母亲对父亲那样,相拥着与他同归于尽!”
她黯下眼眸,温柔地抚顺外婆鬓旁的一缕乱发,轻逸叹道:“但分开的这些年,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单方面的爱情是一种暴力,我奢求与他晨夕相依,奢求贴近他的全部,奢求他宠我爱我,妄想占有他所有的心绪……却忘了最致命的一点,就是那个男人从未属于过我啊!”
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无的,终究无法强求!既是那样,舍得或是舍不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掬梦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么告别CharlesBank,又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当她的大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的书房。
手中,还是那只精美的水晶相框;泪水,不断滴落在照片中那个永远温润如玉的男子脸上。
傻吗?到现在仍是放不开啊!
明知掏空了韩如鸿也找不到那颗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心,她却在分别多年之后仍然顽固地将深爱的男人封藏在心里。那个男人,就算穷极一生也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呀!她又如何再奢求更多?
“哐当!”一声,像框脱手掉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韩如鸿英俊的容颜在玻璃后粉身碎骨,却依旧美得令人心颤。遍地晶莹的玻璃渣反射着夕阳殷红的余辉,冰冷地刺进夏掬梦眼中。
像是全无意识的,夏掬梦膝下一软,整个人朝着碎玻璃直直地跪了下去。
“噗!”
锋利的玻璃划破皮肉,刺入掌心,鲜血迷离了双眼——却麻木的没有一丝感觉。
呵!不会痛呢!
夏掬梦痴痴地笑了,泪水却一滴接一滴地混进殷红的血中。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
等梦醒了,发现鸿哥哥并没有走,他还守在自己身边,温柔地叫着自己小丫头……
PS:第一卷《梦舞》就此结束(以小虐低调收场)。敬请期待小说第二卷《错爱》。
究竟谁是谁的错爱?如果这场爱情注定一开始便是错的,我们又为何要相遇?
夏掬梦、雾君凡、韩如鸿、彭岚笙四人之间又会纠缠出怎样的爱恋?谁才是她真正的真命天子?
当久违的心爱之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与他又该如何面对?
雾君凡与Lucy之间又藏匿着怎样的过去?
当梦乍然缓醒,她是该坚持,还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