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上车后，我盯着宋哲侧脸看了半天。
他身上已没有了当初那种肆意张狂之气，今天来我家接我，规矩得像一只小白兔。
「看什么？被爷的颜值迷住了？」
我失笑，杵着手盯得更紧。
「是啊，被你今天硬装出来的乖巧，迷死了。」
一个急刹，宋哲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过身来跟我对视。
「那祁大小姐可以跟我解释解释吗？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成了你……初恋？」
无语，我的少女暗恋心事连男主角都不信。
我冷不丁地问宋哲。
「有人说过你跟周穆临像吗？」
宋哲皱眉，「放屁，我比他帅多了。」
倒不是我胡说，当初的宋哲和周穆临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神似，可性格上，一个天一个地。
周穆临是老实本分乖乖男，宋哲则像一头看不住的野豹子。
我向往宋哲身上那股要了命的自由松弛，又拿不住这人身上开了锋的危险感，喜欢又敬而远之。
后来宋哲在高三关键时期跟人打架，把对方揍进医院，他爸直接大手一挥，把他发配去国外自生自灭去了。
我的暗恋因为江城到汉城的距离而宣告结束。
周穆临跑来我家给我送礼物时，正是我的失意期。
我爸我妈都以为，我是因为那个跨城限量手包动的心，点头答应了他们念叨了很久的娃娃亲。
其实不然。
我只是惊喜，有人为我亲手做月亮挂件。
一直是我偷偷摸摸追着宋哲跑，突然也好奇起被别人追着跑的滋味了。
今天再对上宋哲锋利的眉眼，我的心跳还是没出息地再跳乱了节奏。
白月光终归是白月光，混蛋永远有特殊的「混蛋美」。
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我低头看了一眼。
周穆临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疯狂地打我的电话。
宋哲瞥到了我的手机屏幕，调侃道。
「需要我帮你气气他吗？」
我真挚地望回去，答非所问。
「宋哲。」
「你可以跟我谈恋爱吗？」
10、
周家拿钱压受害者的新闻和周穆临带着琳琅大闹我生日宴的消息在同一晚上被曝。
我都没来得及做什么，琳琅就被骂上了热搜。
【我真的谢，你们豪门也爱清纯小白花吗？】
【第一次直面地感觉到绿茶的冲击力，这姐好能演但好美……】
【男人都看不出来绿茶的吗？这么拙劣的演技也能骗得周家公子团团转】
【祁家大小姐的表情：姐看破但姐不说，静静看你演……】
一夜之间，我接近一年半不怎么更新的微博账号，涨粉千万。
你说吧，这福根找回的感觉，还真挺明显的。
前几年我想做自媒体，我爸又是砸钱又是找人指导的，一通操作粉丝卡在9.9万，撑死都破不了10万大关。
今天，两个热搜，账号热度直冲天际。
微博评论里不少粉丝建议我开个直播专门讲豪门圈八卦，直呼我是她们豪门圈里唯一的人脉。
我带着宋哲正大光明地回家见了爸妈。
两人的表情精彩纷呈。
「闺女，你来真的啊？」
我拉着宋哲给父母介绍，「宋哲，宋家长子，虽然以前混账了点，爱到处惹事，但是为人正义，我看他好几次打架斗殴都是为了惩恶扬善。」
「而且」，我点出重点。
「我初恋真的是他。」
忽而楼上传来一声巨响，我爸反应过来，示意我回头看。
周穆临站在二楼楼梯口，面色阴沉。
「你什么意思，祁月？」
宋哲盯着周穆临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半天，转头特别认真地质问我。
「你说是因为他和我长得像才喜欢他……」
「哪里像了？」
我正欲辩解，周穆临从楼上下来，一把拽过我往门口带。
「出来，我们聊聊。」
宋哲目视着眼前这一幕，神色嘲弄。
「找到了真爱牙要退婚的不是你吗？」
「拖拖拽拽我女朋友干什么？」
周穆临像只炸了毛的猫，恶狠狠地望过去。
「我跟她谈了6年！你才出现6天！」
「凭什么！？」
我突然觉得特别讽刺，一把甩开了周穆临的手。
「你也知道我们在一起了6年啊。」
「那琳琅又出现了多久？」
「凭什么？」
11、
周穆临的变化，我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没戳穿。
我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觉得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特定日期，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
从前的周穆临再忙，也会雷打不动地在每个节日送上惊喜，赶回来陪我庆祝。
从去年开始，他开始以各种理由缺席我看重的日期，一开始只是节假日，后来是圣诞、情人节，最后是我的生日。
发自内心地说，我想过同周穆临这样半真半假过一辈子的，我知道我们感情的开始，并不那么水到渠成。
有家庭因素的诱导。
但我曾一度觉得，他就是我的良人。
我们之间从生疏到熟悉，中间经历了不少事情，所以我能特别肯定地说出「我们在一起6年」这句话。
有牵手、有拥抱、有接吻，又更近一步的亲密接触，怎么不算恋爱呢？
生日会上琳琅的出现，像一泼冷水浇醒了我。
我面色从容，保持着一贯高傲自负的形象。
可实际很痛。
整个心脏，撕裂开地疼。
周穆临那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我耳畔反复回响。
他列举了我好多缺点，说他遇到了真爱，说他与我之间没有感情，最后他说。
他想到要和我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他就头疼。
他不知道那晚梦境里典当出福气还一份守护的我，有多么虔诚。
虔诚到半夜醒来后我对着空气连连道谢，生怕怠慢了神明。
我没有因为自己小福星的命格感到庆幸。
却因为有周穆临感到过由衷的满足。
所以那时，我向神明许愿，要周家事业顺利，周穆临安康无忧。
我的喜欢，我的福气，是周穆临自己不要的。
怪不得我。
12、
半夜，琳琅在微信上联系我。
她问我跟周穆临说了什么，让他最近一直失魂落魄的。
她装也懒得装的恶劣语气令我发笑。
我调整好语气慢悠悠地回应她。
「我能说什么，就说说我怎么失败地谈了6年的恋爱呗，又没点出你是小三上位，你在破防什么？」
琳琅直接发来一个语音，口气张狂。
「祁月姐，你和周穆临不过是联姻，他本来就不喜欢你，为了周家不得不接近你顺着你。」
「我哪里算什么小三啊？」
「你要知道，最开始是周穆临主动追的我。」
「他亲自给我带礼物，陪我去面试，帮我安排工作安排住处，就连你发那个限量手包，后来他也给我买了一个呢～」
我沉吟片刻，鬼使神差地发问。
「有月亮挂件吗？」
那头停顿了许久，没回答。
我笑了笑，「琳琅，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这话该我对你说。」
「你信不信，只要我不愿意，周穆临就不会跟你有结果。」
琳琅讥讽道，「怎么？又是那一套，利用家庭之便施压威胁？」
「你要玩儿这一套的话，我确实没办法。」
我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她接起的时候明显有点惊慌。
我在电话里一字一顿地告诉她。
「你招架不住的死方法，我也懒得用。」
「我只问你，你真觉得周穆临对我全是逢场作戏？」
她不确定，没敢作声。
我轻笑一声。
「你不如现在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儿在干什么？」
「我先把答案告诉你。」
「这三天他都在我家楼下，等我下楼听他道歉。」
13、
宋哲听说周穆临天天守在我家楼下，急了，一脚油门杀到我家。
我本着不想看两男人在我家门口吵架的心态，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周穆临还在门口。
最近自媒体事业蒸蒸日上，我整天在家研究拍摄主题、拍摄角度，没事开两个直播跟粉丝们唠唠嗑，时间排得满满的。
宋哲一进门我就把他晾在了一旁，他见我不理他，自顾自地跟我汇报这些天周家的八卦。
「周家工地那个事闹大了，现在牵扯出受贿，所有的项目都停工勘查了，估计没个一年两年结束不了了。」
「周穆临的助理跳槽后找到媒体爆料，说了琳琅小三上位蹿脱周穆临去你生日宴退婚的事，她已经挂在热搜上整整一周了。」
「还有啊，你这段时间大门不出，周穆临守在你家门口一刻不离，一大批缺德网友帮你们建了个超话，还有配套同人文产出……」
「名字就叫，霸总追妻一百天。」
我听出了这人话里满满的怨念，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幼稚得可爱。
「谁让你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我试探着发问，「吃醋？」
宋哲别扭地转移眼神，耳朵都红了。
「他也配让我吃醋？我的替身罢了。」
说完又急急地补了句。
「但你真不打算处理一下舆论？闹出的动静蛮大的，需要我帮忙吗？」
我叹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相机。
朝宋哲挥挥手，「过来」。
宋哲酷酷地走过来，以为是我要他帮我搭把手。
我一只手拽过他，另一只手熟练地举起手机，摁下了拍照键。
咔嚓一声，合照出炉。
宋哲惊魂未定，「干……干什么？」
我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编辑起微博。
「不干什么。」
「官宣。」
14、
官宣的微博发出后，周穆临消失在了我家门口。
宋哲对此非常满意，得意地刷着网友们的评论。
「这位姐夫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好像也是个富二代，又高又帅，和月月姐好配。」
「这位不要比周家少爷好太多，之前那位跟月月姐一点儿cp感都没有……」
我瞅着躺我家沙发上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的某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在我家待了一周多了，你爸都不找你的吗？」
他笑得明眸皓齿，「我爸啊，不找啊。」
「他说我这混球唯一干了一件让他顺心的事，就是勾搭上了你。」
我竟然词穷。
「呃，你爸还挺幽默的。」
宋哲咔嚓一声锁了手机屏幕，「真的，他之前老吐槽我有贼心没贼胆，敢为了别人打架不敢找人家告白……」
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等……等等……」
「你为谁打架？」
宋哲就着那靠垫往后一仰，「还能为了谁，为了你啊大小姐。」
「那几个龟孙议论你身材相貌，这我听了能忍，一板凳我就掀他脸上去了。」
我懵了，半天没缓冲过来这极具冲击力的话语。
宋哲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说你被周穆临气到了，我也被你误解了这么多年，咱们扯平了。」
「在高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经常去枫山那片喂猫咪，我家就在那儿。」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别墅！是你家的！」
「对啊，不光别墅是我家的，你捡到的火腿片也是我扔的，为了让你喂得满意。」
我不好意思地抠抠头，「那什么……火腿片我没敢喂猫咪，半路上捡的我怕坏了脏了的，猫咪吃了生病。」
宋哲哽了一下。
「罢了这事儿不提，反正你喂了多少次猫，我就瞅了你多少天，后来你周末不来了我还有点不习惯……」
「再后来我转学到你学校去，跟你也算打过照面吧，但我感觉你特别讨厌我，不跟我说话、看到我就跑……」
这下轮到我哽了。
「那我暗恋人就是这样嘛，你整天臭着一张脸到处打架，谁敢靠近……」
「但是你后面出国，我还是很遗憾的。」
「我……我难得心动一次。」
宋哲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为啥答应出国吗？」
「你跟周家那小子越走越近，传闻说你们早就看对眼私定终身了。」
「我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跑了。」
15、
周家最近是事一出接着一出，虽然我知道有「福报回溯」这事儿的功劳，但许多事也是周家咎由自取。
好运惯了，没有一丁点儿该有的防范意识，整个公司一被查，哪里都是漏洞，捂都捂不住。
再见到周穆临，他憔悴了很多，眼下的乌青都快遮不住了。
他拉着琳琅到我面前，要求琳琅和他一起跟我道歉，琳琅不愿意。
琳琅一把甩开他的手，说我又没错，错的是你周穆临。
虽然我不喜欢琳琅，但她这话我实际是认同的。
开始的人是周穆临。
不忠的人也是他。
如果他真的把与我的一切都定义为「家族联姻逢场作戏」，就早该说出来。
而不是跟我「违背本心」地恋爱6年以后，突然带回来一个女生，告诉我她才是自己的真爱。
男人一犯错永远比谁都清醒。
他清醒地犯错，清醒地撇责任，清醒地沉沦，清醒地拉「真爱」做托词……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行为叫劈腿。
但他把一切归结于我。
我的强势我的暴躁我无法被他掌控的一切。
他说想到我要跟他过一辈子他就累。
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累的。
他懦弱得我心累。
16、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周家的辉煌一去不返。
周穆临依旧不死心，几次三番找上我想要跟我沟通，被我以男朋友会吃醋的理由躲开了。
宋哲把我带回家见了父母，他爸看到我第一眼来了句跟我爸当初见到宋哲时说的、一模一样的话。
「你什么时候跟你初恋在一起啦？」
我乐得弯腰，抱住宋哲半天不肯撒手。
家长会面在宋哲的推动下，提前进行。
我爸和宋哲爸一见如故，过去半天就兴致勃勃地约着去喝茶打牌去了。
我妈和宋哲妈妈坐在沙发上商量订婚的事，我和宋哲蹲在楼上喂猫。
宋哲的手机响个没完，我好奇地凑过去看。
他居然也公开了一个账号，简介是：记录追爱100天。
粉丝在评论区留言。
【哈哈哈哈哈哥这个简介，真不是看别人家同人文受刺激了？】
【还能看谁家哈哈哈哈，前段时间「周月」cp追妻火葬场文学那么火，这位是来拆cp的吧】
【看来这真是宋哲少爷以前的小号啊，几年前的微博都还在。】
【少爷喜欢养猫，挺有爱心的哈。】
【我发现一个问题，有没有人觉得，宋哲和周穆临以前莫名其妙有点像啊……】
【对对对！我刚想说来着，没敢直接开口。】
宋哲盯着评论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什么语气什么语气！我可跟他不同！我是尊贵的白月光！」
我失笑，轻声呢喃。
「该把福气给你的，在国外没少吃苦吧。」
宋哲没听懂这话，却还是凑过来，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
「追到你就是我的福气。」
17、
婚礼前夕，我去试婚纱，居然碰到了周穆临在咖啡店谈事。
连续两年多的风波，将他磨练得性子更沉稳了，现在也能熟练接手他父亲安排的合作任务了。
他看到我，惊慌地起身，想要靠近，却在宋哲出现后又止住了脚步。
周家没落后，琳琅跟他提了分手，随后找到一众媒体大倒苦水，周穆临在劈腿这一点上本就理亏，默认了媒体报道。
现在的他，成了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像我刚被他退婚时一样。
周穆临紧紧盯着我和宋哲的身影，表情愈发落寞。
我投过玻璃反射，看清了他眼里层层铺开的懊悔。
但我一次都没回头。
宋哲问我，如果周穆临没有出轨，我还可能被他追到吗？
我诚实地摇头。
「不管世界怎么复杂。」
「我坚信，感情该是干净的。」
「如果他没有背叛感情，我和他应该会有美好的结局。」
……
「可是人生哪来那么多如果。」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失我者永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