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沙上,除了偶尔看见褐色的快死掉的植物,再也看不见别的活的东西。
阳光特别大,在这片毫无遮瑕的沙漠里,阳光是最难以抵抗的,一切生灵在它面前,都变成了任人宰割的模样。
沙漠里原来也有官道,但是官道修建以后架不住每年流动沙丘来回的掩埋,再加上沙漠里偶尔会起鬼风,鬼风吹过地面上就会多出十几个从未见过的沙丘。
路被截断,有时候又露出来,偶尔沙丘里面藏着的,那些破破烂烂人居住过的遗址也会时隐时现,有人好奇进去看正好赶上,起风死在里面出不来,再过上许多年也不知哪个倒霉蛋会偶尔看见这人的遗骸,时间久了过路人都是不停留就走过去,没人敢在这地方过夜,所以人们就把这一带几百里远的地方叫做鬼窝子。
太阳偏西一点的时候,从远远的路上露出一个小红点,小红点慢慢慢慢走着,头上裹着的巨大头巾被风吹的摇曳不定。
小红点身边还牵着匹骆驼,是个走远路的。
慢慢的人走近了。
却看不清脸,脸上一层又一层的围巾,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身上大红的衣裙和红艳艳的皮靴格外鲜艳。
云雀叹了口气,回声摘下水囊,喝了两口。颠颠里面剩下的水又挂了回去,她没有喝饱,但是不能再喝了。
凭借超强的意志力和自己多年求生的经验,云雀已经。快要走到最北边的关口了,过了这片沙丘,前面是一个老城城中间有朝廷的士兵把守,出去以后就是真正的西北陌外了。
也就是传说中天高皇帝远大盗们最后的归宿,那是一个刀光剑影的地方,但又是一个适者生存的地方。
这鬼屋子邪的很,云雀拖着骆驼白天步行或是骑一小段,晚上就把骆驼当成自己的帐篷,人窝在骆驼的肚子里取暖挡风。
半夜三更听见过像人哭一样的声音,也听过沙子下面有蛇爬过时留下的声响。
她找到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歇了一会儿,把围巾拿下来露出了娇嫩的嘴唇。
云雀很珍惜自己的身体,从来不肯委屈了他们,弄出一点水来含在嘴里轻轻滋润着。
她坐在一截干枯的胡杨木上极目远眺,能看见远方阳光反射的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碎石头铺成的官道。
绕过这个沙丘走上官道,太阳落山前应该能再走出十几里路去。
从兜里掏出一片破羊皮地图,云雀咬着手指认真看,差不多再走出去,也就离城里不远了。
齐墨带着艳红应该已经到了,他们骑马坐车物资充裕,不可能像自己这么慢,艳红临走时候偷偷塞给他的地图和自己房间里,留给云雀的小包裹就是云雀往前走的路标。
还留了封信,别说字儿,还挺漂亮的。
:云雀妹子,我知道你们瞒着我一些事儿,但为了我好我不问,我跟他先走到那儿,姐给你留好屋子,烧好热水,我相信妹子一定能来。
隔着纸张都能想见。艳红写信的时候眼神中是欣喜和欢愉的。
她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太深的感情,似乎只要给钱做什么都行,但在另一方面想这不正是一个女人洒脱的活法。
刘青就留在那店里面日复一日坐着营生,也许有一天艳红会穿的漂漂亮亮,从门前骑马经过,也许有一天艳红会背着包裹骂骂咧咧回去,未来谁知道呢。
这一抹鲜艳的红色在黄秃秃的沙丘中格外显眼。
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所以云雀警惕的看着眼前,全身都裹在脏兮兮毛毯里的高大身影,暗暗骂了一句自己怎么忘了这地方人比鬼凶。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过都是过路人,何必互相为难!”
那高大的影子,就在云雀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出现,随后默默坐在不远处的沙丘上,已经看了云雀好久。
云雀本着保护自己的想法,想跟他交谈一下,却不想他极具压迫性,起身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这时沙漠里起了风,两个人周围围绕着一层朦胧的沙粒子,显得这人气势汹汹,似乎随时都能把云雀黑吃黑了。
大风吹的云雀围巾来回飞舞在身边围绕着,更衬的那一双眼睛美艳有极具攻击性。
眼看着云雀抽出了剑,那身影依然一步一步向前走,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喝:
“什么东西,也敢在这片土上放肆!”
云雀回头就看见白衣胜雪的齐墨凭空出现,他风姿绰约,长发都被风格外偏爱,与发带纠缠在一起,掠过眉眼时,格外凌厉!
那身影停下脚步一下来了兴趣般,仿佛无声的冷哼了一下。也不出兵器,只是挥手,格挡开他的攻击!
齐墨本身也不擅长剑术,似乎是家传的武功,更偏好于内力,此时风沙更大,他脚步向下沉,气沉丹田,一声闷喝,他周围的沙子凭空抖了一下,似乎有了意识一般向着那身影射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身影向后侧转身,向右边跑,齐墨不甘示弱,紧紧追随,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艳阳下,奔跑在沙漠上!
两个人始终差一段距离,齐墨默不作声,冲上了一旁的沙丘,这些流动的沙丘里面是软的,人跑上去很容易被流沙裹挟。
可他完全不惧怕这些脚下就像是长了一双无形的挡板一样,在半空中,一个大鹏展翅,落在了那身影面前!
云雀担心他的安危,紧紧在后面追着三个人影,一会儿功夫就跑出了好远,他们二人僵持的时候云雀到了,她举剑就刺,那人一声不吭侧身握住云雀手腕,十分熟练的破解了她的招式后,把云雀锁在双臂之间,齐墨手刚刚抬起,那人扯下面巾捏过云雀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云雀平时警惕的好像没有分神的时候,齐墨但凡想动一下云雀都会有反应,可这会她竟然没有反抗,连短剑都失手插进了沙子里,齐墨还没开口,那人却一眼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平平无奇,那黑的吓人的眼瞳却像是催命符,把三个人中间隔开一道屏障。
“你放开我,还有人在看着……”
“你动心了?”
“宫远徵!”
“你休想再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