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痛失二子，一夜白发，京城中人人自危。
光明殿，白发老人倚着王座，随意坐在地上，他眼神嗜血又平静的看着眼前跪倒的女人，良久爆发出大笑。
在他眼前还躺着两个女的，血肉模糊，身上被虐待的，深深浅浅的伤口，触目惊心，里里外外几十号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喘，所有人都跪在那儿，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砖里，生怕成为他下一个施暴的目标。
点竹风姿妖娆，即便天气还没大热，她就只穿一身素白轻纱，上面绣着五彩斑斓的凤凰和孔雀，波滔汹涌的资本被裹在一块小的可怜的布料之中，没有腰带，在腰的位置堪堪挂住了裙子的边缘，她绝美的脸颊，在右眼角下还画了一朵晕染层次分明的荷花，头发也高高向上梳起宫髻，金钗闪着富贵的光芒，黄金的荷叶荷花点缀其中。
她跪着，没有怨言，也不求饶，面对眼前血流遍地，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带着笑的。
太上皇睥睨的眼神看过来。
他征战沙场十余载，又在京中坐镇数十年。
望眼天下没有哪个皇帝的功绩比他更高，他的退位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后能挑出最合适的继承者，在这期间难免会流血会争斗，作为一位开国君主，他对这一切早就心里有数。
皇帝死了，他也只是伤心但没外露，皇子之争，如今太子在位。
他也只是做壁上观，可南王的孩子死了，他却怒了。
倒下的两个女人都是别的宫插进来的宠妃，梅妃甚至已经入宫八年多了，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觉得不重要，这送进来的就像小猫，小狗想起来就逗一逗，想不起来这么大的宫里不缺那一口饭而已。
他知道，点竹也知道。
所以她们死了。
“当年孤让你陪伴我，孤给了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还可以在危急的时候用孤的令牌防灾，你出去运营，孤当看不见，你在后宫淫放，孤也可以当做没看见，现在你来说，我给你这么多权利，你回报我什么？就是这副千人睡万人骑的破烂身子吗。”
点竹没说话。
啪的一鞭子，狠狠抽打在没有遮挡的身体上，她疼的咯噔一声差点咬碎牙，愣是维持着表情没动。
太上皇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家这才看到他身边拖着一条长长的鞭子，这鞭子和平时用的不同，随着他走动，鞭子划过地砖发出尖锐的拖行声。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就像看着一块死肉，下手又准又狠，不一会儿那价值千金的白沙就染成了绛色，从始至终他没有听到一声呻吟或是呐喊，这让他身心得到极大满足。
早些年间他征战后遗症，夜晚睡觉，总能听到死人临死前的惨叫和痛哭，有时候还会伸着满是鲜血的手向他扑过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对睡觉心有余悸，这在天长地久里改变了他的性格，让他变得暴戾，让他变得不再英明神武。
那两个女人在鞭子落在身上的一瞬间就发出了让他耳朵嗡嗡响的惨叫，尖锐的像鬼在哭他一下就红了眼，直到把人抽成一滩烂泥才停下来。
这也把他累得不轻，他已经年迈，再也不能像年轻时候，一鞭子能抽残战马的时候了。
可那又怎么样？
他仍然是王，是这个国家最高的神！
点竹计算着自己来时候吃的药量，能控制自己，不被他施虐而死，但也快到极限了。
太上皇终于停下了手，他空虚的笑了一声，转头往回走，长长的龙纹长袍，随着他的走动，沾上了无辜人的血。
“贵妃，你知道为什么你最多得孤心吗，因为你就是一把火，一把邪火，人总喜欢碰一些自己掌握不了的东西，要么降服要么被焚烧而死。
你只是一把火，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风从大殿敞开的门吹过来，吹闪了摇摇晃晃的油灯，吹乱了她被打散的头发，最后停在太上皇随意趿拉着的龙靴上，不知道是被自己鞭子刮破还是被两个女人死前指甲挠出来的绣线上。
就好像是那死不瞑目的怨恨，想紧紧抓住他风烛残年的躯壳。
点竹在他身后，摇晃了两下，咚一声倒了下去。
“拖回去，该送信了。”
谁敢反驳一个字？
马上有人起手扒脚爬起，飞速抬着贵妃退了出去。
凤撵就停在宫门口。
过了一会儿，从侧门抬出一顶轿子，无声无息。
“太上皇如今越发糊涂了，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贵妃！”
“三皇子息怒，刚刚传来的消息，贵妃皮肉之苦，性命无忧。”
年轻的皇子，到底做不到完美伪装自己的情绪，手上的扳指狠狠印进了信纸。
纳兰德，垂眸看他。
原来他还是有感情的。
可惜他的情错付了。
“你还是见不到贵妃吗？”
纳兰德苦笑，原本就见不到如今贵妃被太上皇责罚到命都快没了，这种丑闻怎么会让自己看见？
想起昨晚与父亲彻夜长谈，父亲跟以往不同，不像平时那般威严，更像是欲言又止，有话想对他说，虽然最后没有说出什么，但他敏锐感觉父亲背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纳兰相国最近一直上书，极力推荐你前往礼部。礼部那群老东西，都已经被贵妃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推你上去也看不出来，贵妃对你是不待见的啊。”
纳兰德心里一惊，连忙跪下。
“殿下，臣对殿下一心一意，绝不敢欺瞒殿下，我父亲推荐我去礼部，是希望我能尽快参与到皇家礼仪。便帮殿下布置以后的事情。”
三皇子想起贵妃的安排，心里勇气不耐烦，冷哼一声，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回身说道：
“她我不方便去看，你把贵妃伺候好了，否则有的账算！”
纳兰德又苦笑，默默起身。
汝之朱砂痣，他人心头血。
一时间说不清到底谁才是谁的遥不可及。
谁又是谁的全部寄托。
“殿下，你真的不回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