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秒的时间里,她失去了表情。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回应。
寂静无声,他只是这样看着,云雀深深提了口气,让自己的思绪落到正常的维度里。
“你是叔叔,我是弟媳,这是我们两个逾越不了的身份和鸿沟。
我要复仇,我要宫门这把刀,所以我一定得嫁给他。”
缓慢侧过身,云雀始终不敢回头看那双眼睛,大步跑开了。
一路跑回自己卧房关上门,整个人趴在床铺上,云雀才觉得自己落了地。
可即便是这样,心里又疼又空,不知该说什么,云雀闭上眼,只觉得自己又被撕成了千万片,变成了一片片的碎屑在空中飞着。
她哪有权利谈情说爱?
宫子羽就是云雀必须要拿下的人,这场婚嫁绝不能作废。
执刃夫人,是云雀必须要拿下来的,至于爱,宫子羽都不清楚的东西还能指望她明白?
“紫衣也不会离开,就算想走我也不让,只要留下紫衣,无锋就不会放过宫门,纠缠越深,报仇的机会就越多。”
她翻身坐起来,忽然听到外面隐隐约约有人在弹琴。
这更深露重,还能有谁半夜三更不睡觉搞这情趣,云雀望向窗边,月光洒过去一片房脊,那院子里的灯火与月光交映,羽宫现在。不知不觉已经变成紫衣的天下。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说,你真要是退婚了,那才让那小妖精得偿所愿,再说了,也就你信的阴阳怪气的他是真心对你好,要我看他就是不甘心我弟弟,当了家主,想要把你们夫妻拆散,指不定心里藏着什么妖蛾子呢~”
宫紫商翘着兰花指,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桂花粥,旁边桌上还放着几样小菜,每一样都腌制的十分精美,云雀坐在对面也在小口小口喝粥。
这饮食上面大小姐对自己真的是很好,不光早晚都与云雀一同吃,还着重每天都要不同的菜式,生怕云雀在这边受了委屈。
“我和宫远徵当时在外面情况紧急,很多事儿也顾不得避嫌,回来后我已经小心规避,可若说紫衣,我总觉得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她一个孤苦儿女,就想找一个依靠罢了。”
“屁,鬼扯吧她,她孤苦,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个花魁到底能赚多少?更何况我看那大小姐保养得当,肤白脂浓,半夜三更不睡觉,还要弹琴还穿的那样~”
宫紫商满脸嫌弃,娇柔造作的,用手比划着:“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那再往下扯一点跟没穿有什么区别,反正男人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这免费送到眼前的,不看白不看必然是看了的,回头你关上门可得好好教育,成什么样子白日宣淫的……”
云雀喝着粥,听大小姐这么说,这两个人如今的互动,越来越肆无忌惮,到底是妾有心,郎有意,还是?
她现在在这住,宫子羽始终没有来接,不管他怎么想云雀都不会主动搬回去,这也算是无声的较量,云雀就是要看一看自己姐姐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重量。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吃完了早饭,白天的时候,云雀突然想去姨娘最喜欢去的湖边看看。
宫紫商表示自己可以陪她去。
雾姬夫人在山谷里的存在又重要又不重要,男人们只把她当成是一颗点缀,但在女孩心中她又是无微不至的。
“姨娘活着的时候经常在湖边做事情,有时喂鱼有时赏花,还有时候就在湖边凉亭里做手工活。”
两个人相伴缓缓而行,宫紫商睹物思人,语气低沉。
“我娘去世的早,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受了重伤受伤,以后性格大变也不像以前,我有时候受了委屈不敢回来说,就跑到湖边找姨娘,姨娘总会一边哄我一边给我找好吃的,然后给我说些外面好玩的事儿,慢慢的我就不哭了。”
“兰夫人活着时候,雾姬夫人就已经在门里了,那时候她就喜欢在湖边?”
“是啊,那时候兰夫人就不怎么见人了,大家都说兰夫人得了病,性情有些问题,她喜欢独居便没有人敢去打扰,子羽那时候也很小,有时候被骂了也在湖边哭,我猜姨娘是看我们两个小孩经常在湖边哭,心有不舍,所以才经常来的吧。”
雾姬夫人当年就是派进来卧底的,一定也背了什么任务。
仔细想想,为了两个孩子喜欢上一个地方,不能说全无可能,但概率极低,更何况是专业训练过的杀手,只要注意某个地方,一定是因为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点。
云雀边走边向四处望,只见这地方十分空旷,路上都是人为休砌过的园林景色,也铺好了青石板看起来与这庭院山水融为一体,没什么异常。
偶尔能看见巡院的侍卫,和匆匆走过的下人们这地方不偏僻也没有刻意隐藏,平时大家都可以进来。
那雾姬夫人如此钟爱此处的原因是什么?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湖的附近,转过两个弯路就该到湖边了。
可刚一转过来就看到凉亭里面一早就坐了人,这会儿熏香袅袅,还摆放了很多甜点果茶。
地上铺了厚厚的皮毛毯子,宫子羽大敞着衣衫,发丝随意散落着,单手支着下巴,眸光歪歪的描向不远处的人。
紫衣身穿同款白色皮毛大氅,她今天发髻高耸,额间缀了一枚红宝石坠子,细细的金链藏进乌黑的头发里,两侧各插了长长的步摇,风吹过步摇轻晃,下面青色的珠子格外显眼。
面前的桌上摆着成套象牙做的茶具,小炉子里水正在咕噜噜开着,紫衣神色端庄,偶尔抬头,眼眸中全是一眼望不透的妩媚,芊芊玉手抬落间,一杯湛青色的茶汤就煮好了。
她缓缓起身,双手举茶,语调侬侬:
“公子,妾煮好了,请,”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哎呀,来这一路被风吹的我冷死了,刚好。”
宫紫商一把夺过杯子,在紫衣惊愕表情里一饮而尽,几秒后她的表情急切转成痛苦,嘴巴动了两下砰的一声,把茶水全吐了。
再看紫衣时,满眼不屑:
“子羽从小体寒陪着你,在这凉亭里吹风,看你在这极尽本事,结果就煮出这马尿一样的东西,当真可笑!”
“姐……”
“大小姐,紫衣不是有意,这是武夷山茶,煮过之后确实有着苦涩之感,但回甘清甜还有,”
此时清凉的声音响起:
“这茶我闻过了,你说的都有,但你忘说了一下,它能润肺是你放了药,不是它的功劳。”
云雀从宫紫商身后出来,宫子羽满脸欣喜起身,紫衣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她姿态温柔但对视的眼眸寒冷,姓云的要抢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