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躺在水塘之中,就像是在一场悠远而醒,不过来的梦里面,云雀觉得耳边是鸟语,闻到的是淡淡的花香,自己仿佛飘在云朵上面。
恍恍惚惚,还听到有人轻声慢语的叫自己云雀努力睁开眼,却看见了姐姐的脸庞。
“姐姐,是你吗?”
“傻丫头,”云为衫温柔的看着她,邻家大姐姐的脸庞还是那般带着。温柔的疼爱,伸手为她拢拢头发。
“你呀,怎么这么傻,已经那么累,都躺下休息了,还要为了我再起来再疼一次,傻丫头,你太傻了。”
姐!
她一下坐起来,扑进姐姐怀里。
失声痛哭。
这一哭仿佛流进了心里的委屈,恐惧不安和重逢的喜悦。
她好像把这世上所有的水滴都变成了泪从身体这个容器里流出去,一般哭的肆意妄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姐只是温柔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傻丫头,哭吧,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把害怕恐惧都哭走。”
姐姐是来接自己了吧,准确想自己应该是死了或是要死了,人们都说人临死前会梦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来接自己,姐姐来了自己也该走了。
“姐姐带我走吧,我好想你,我好想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日子。”
姐姐不说话,就对着她笑,笑容又欣慰又怜惜。
云雀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不肯再说话,心里就有些急,可伸手却发现抓在虚空中姐姐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实体。
她一下就急了,试图再抓可再抓还是空的。
云雀疯了一样在空气中捞着,可无论怎样都抓不住姐姐一丝一毫。
“姐姐,你要去哪?姐姐你别留我一个人,姐姐……”
“醒醒,我求你,我恳求你醒醒,云雀,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快醒醒……”
谁在哭,谁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哭云雀伤心欲绝,却忽然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迷惑抬头,听见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从这一团又一团的云雾后面传来。
她试图动一下,发现自己能走,便不停的往前跑,可是眼前只有一团又一团的雾气,怎么也听不到那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云雀,别睡了,不能睡了,咱们以后再睡好不好?云雀!”
就像天空打了一个炸雷,又像是这空间被劈裂了,一般随着这一声呼唤云雀颤抖着睁开了眼。
宫远徵红着眼珠跪在床前,紧紧抓着一只手,满脸都是绝望的神情。
看到云雀睁眼的一瞬间,他都不能相信,僵持了好几秒才欣喜的伸手,摸着云雀的脸庞,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真的被吓到了。
摸到刀尖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被吓死了。
云雀杀了寒鸦柒,可自己也被寒鸦柒重伤,他几乎是一路连爬带滚,把人抱回大靳村的。
沈郎中早就在门口等着,一点儿也不像原来朴实憨厚的样子,他目光森冷注视着每一个在自己面前经过的人,看到他们回来有条不紊,把人先带进去,又把院门死死锁住。
给云雀全套治疗下来以后,他冷静的洗干净手,对着宫远徵跪下:
“属下不才没有保护好夫人,这无法弥补的罪过,以后请宫主随意责罚。
但是属下目前不能死,属下敢保证一定能把夫人救回来。
宫主,村子不能呆了,我刚刚已经飞鸽传书,马上会有眼线过来接咱们,离这里越远越好,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方便我进山采药,属下用向上人头向前担保,一定保夫人安全无恙。”
宫远徵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有云雀的,有敌人的。
他安静的坐在那儿,就像一座雕塑,就像一块石头,他浑身笼罩着浓浓的悲伤氛围。
他的双手。
从手腕处冒出鲜血,好不容易连接上的筋脉又有些崩裂了。
沈郎中给两个人都包扎完毕,又把自己藏了许多年的药都给云雀用上。
宫远徵出门在外不像在门里,没有那么多灵丹妙药随身带着,虽然心中有药方,但凑不齐这些药,他们才刚刚杀了一群护卫队,此刻只怕马上就要被围剿,没有时间去买药。
“宫主不能再迟疑,我们立刻就得走,你放心,属下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住您和夫人的!”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仿佛做了决定,冷声对沈郎中说道:
“你在外这么多年犹如弃子,但你忠心耿耿,一直为门里做事,这次你无罪还有功,只要咱们都能安然无恙,从今以后你与我就结为异性兄弟。”
?
沈郎中懵了,却看见坐在位上的男人弯下腰来伸出手,绷带上还全是渗透的血迹,可他眼神坚定,手势没有一丝颤抖。
面对着伸到眼前的那只手,肾囊肿,只感觉自己眼眶中有什么东西要掉下去,可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这般软弱,强行把这股酸楚咽下去,他抬头重重的抓住了那只手!
宫远徵跟传说中的完全不挂钩,在这待了这么多天,对他很好,赤诚以待,他不是傻子反而是人精,怎么会看不透这人是装的还是真的。
派他出来潜伏的是老家主,老家主去世以后,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放弃,却不想……
沈郎中也终于体会到了自己被需要的感觉,这么多年的辛苦和酸楚,早就消弥于无声。
虽是青天白日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一家的门窗打开,所有的人都像一瞬间消失了一般沈郎中对他用力点头:
“放心村里人都有自己的来历,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家都曾约定,过紧闭门窗以保自身性命,我们现在就走,没有人知道我们去哪里,也没有人见过我们离开。”
宫远徵怀里抱着个大大的斗篷,斗篷下是云雀,那张寡白的小脸儿,他上了马车,沈郎中从门后拿出火把点燃望了一眼,自己待了这么多年的小院,又望了一眼自己待了这么多年的村庄,他的眼中不舍飞快消散。
马车飞快穿过村庄,沿着河边的小路一路向前。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故意建在旁边的院落,消失在烈焰之中。
“我采药时发现了隐蔽的山洞,我们先去那边落脚。”
沈郎中解开车辕。拍了两下,马儿没有缰绳,自己跑开了。
随后他施展内力把马车推一下悬崖。
俩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