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隐患不消除,心里怎么能安定,但如今人跑掉了,一时半会去哪里找?
云雀阻止他今晚就去找,这个时候要静观其变。
宫远徵本来不想走,但他不能再让云雀牵扯更深:
“这次又是我连累了你,我找个机会溜开看一看有没有尾巴跟着,要是身份不明朗,我就干掉他。”
你要干什么?
“我不说你放心,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放心,但是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你要保护好自己,我那边只要没事儿再来找你。”
云雀侧身走到窗前,轻轻掀开窗帘向外面看了一眼,没有感觉到有明确的气息在附近,宫远徵。轻轻推开门,手腕用力潇洒的一抖。
借着这点力道,整个人像没有重量的鸟儿一般腾空而起,两个腾跃就消失了踪影。
今天夜晚的沸腾,在明天日出之前就归于平静。清晨皇宫里高强之内厚厚的晨雾,犹如烟云一般人们走在其中,像走在云端。
洒水的宫女,抱着瓦罐,尽职尽责,把每一块青砖都打湿,身后跟着两排清扫的人们,看起来神圣又虔诚。
远远的从雾气之中抬来一座轿撵。
太子端坐其中身穿暗黄织金袍,玉冠下发髻高高竖起,五官十分端正白的,过分的皮肤,让他更添金贵气质。
而此时万山红就堵在通道的一侧,她伸手从身旁人手里接过一道奏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款款向前走去。
“红儿拜见,太子殿下,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红儿妹妹,许久未见。”
此刻,他薄薄的嘴唇轻轻勾起嘴角的探究,藏进笑容里。
“不知道郡主拦着本宫的路,想要做什么?”
他刚刚还说红儿妹妹此时却直呼郡主二字,万山红,眉毛一挑,看来太子今天早上心情不好啊。
提着裙摆,万山红一下一下蹭到了他身旁。
太子同样微挑眉,轻轻摆手,轿夫缓缓放下了肩上的杠杆。
有带刀侍卫在前面,万山红也不会逾矩。一弯腰,她走过去,无视身旁人的目光,递着奏折到太子的眼前。
太子的目光有一瞬间冷如寒冰,但瞬间又恢复如常。
原本有些阴郁的脸上,此时更是苍白一片,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像是笑着又像只是在安静的注视万山红。
这种凉凉的目光,落在谁的身上都会让谁寒毛直竖。放在以前,万山红也不喜欢与有这种目光的人相处。
可现在不同。
她急需在短时间内和太子达成坚实的桥梁。
而云雀一大早刚好帮三娘子送账本,在另一条路上迎面撞见了这个场景。
避无可避,云雀带着身后两三个女官赶紧跪下来,还挑到路的一侧跪下。
太子她两世的记忆里都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在另外一条路站着的人,却被眼前的情况吓得半颗心都跳到了嗓子里。
他的上一世亲眼看到了云雀两姐妹死的惨状,同时也看到了万山红的惨死。
太子把万山红的头颅割下来,南王万箭穿心。
他们父女的血染红了太子夺嫡的路。
而万山红勾引太子的这一幕,在日后被太子厌弃到把当日所有在场的人全部格杀了。
他现在看到了云雀,别人不知道,但他绝不能看着云雀也被卷入这杀伐,重复上一世芳华早逝的惨剧。
猩红的双眼流下泪来,他死死抠进肉里的指甲,诉说着他的不甘。
这一刻他看到的不是云雀,而是另一个美丽又倔强的少女,也是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对那少女的爱深入骨髓,想到这儿。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袖子上挽了两圈,露出下面青筋暴起的手臂和不清晰的一道道鞭痕。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不敢抬头,大气不敢喘一声,这人是贵妃最尊敬的客人,有任何差池,贵妃都会打他们。
看着手腕内侧一道,比较明显皮肉外翻的边痕,他的目光越发幽深,随即有些恶劣的笑了。
“原来太子殿下,不行?”
万山红,粉嫩的指尖儿,马上就要触碰到太子的下巴。
忽然前方骚乱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影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闯入他们的视线。
他不羁的长发随意垂着头上,随便用玉簪挽着发髻,身上的衣服不再是软甲和皮革换成了柔软的丝绸和棉麻。
脚上是一双鹿皮靴子,腰带也是花样繁复,搭配着他身上青绿相间的衣物,更衬的人,清骏异常。
他随意垂着一条手臂从手臂上渗出的血液,一路蔓延到手指最后滴落下来。
散乱的发梢下藏着他轮廓颇深的眉眼,眼眸中是几分随意和毫不在乎。
身后跟着的人连声说道:“哎呀,我说寒鸦大人,您都流血了,小的马上给你找御医,好不好?
您别跑了,等下让贵妃看到您流这么多血,要心疼死了,会打死小的。”
他就这么突兀的闯入大家的视线,完全不顾或陌生或熟悉的注释,仿佛自己和这些人从不认识一样。
身后人的焦急和他的松弛感形成强烈反差,他甚至还笑得出声,手上的伤很严重,血流如柱,他却毫不在意抬起手来舔了一口,有些干涸的嘴唇上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没事儿,贵妃把我养的这么好,这两天我都上火了,放点血更健康,哎呀,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丑……”
云雀几乎一口银牙咬碎。
师父消失这么短时间之内,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身上那股超凡物外和一切尽在掌握的清冷倔强变成了现在的麻木和不在乎,这对于一个心气高的人来说是如何毁灭般的打击!
点竹的人跟着,言语暧昧,那女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她的眼泪模糊了双眼,恍惚之间,师父好像在看自己,云雀心头一震,抬头却只看见了师父眼中浓浓的欣喜和浓浓的担心。
这些表情一瞬间收了进去,师父转回头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却大步向前走了一下,伸手指着万山红,仿佛喝醉了一般痴痴说道:
“真是个美人儿,可是有些眼熟,不知可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他好像真的宿醉才醒,努力摇晃着脑袋喃喃自语:
“是亭台水榭,还是雅阁湖畔来着?”
噗,
太子笑出了声,完全不管万山红黑的锅底一样的脸色。
所有跟随的人头都垂得更低,如今他们只要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好了,而这男人突如其来的这一段话却被大家记在了心里。
太子的心情却愉悦了起来,原本有些阴郁的神色也变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