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上去威胁力没有那么大。语气也不是剑拔弩张,每一句说出来和你经过很多次思考,说出来的话意思差不多,云雀要的就是这种初出茅庐但又很聪明灵慧的人设。
在江湖上装老练,下场是很惨的。
但同样能完美把自己伪装成菜鸟的都不是寻常人,他冷眼看着。
这个局面交给他也不是解决不了,下两幅毒把这姓王的毒成傀儡就是,但云雀这么做痕迹更小。
他的脸上表情一动,云雀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这跟毒蛇一样的男人,只要不是面对自己,就只是一颗随时能让人灰飞烟灭的剧毒。
所以云雀抢先做,抢先说。
王荣当然理亏,只是请人喝顿酒,最后把人请到床上去了,这种事儿怎么说也没有办法,当无事发生,但对方是男人这一点要好处理的多。
既然云雀的话说这么明,他也不好再藏着掖着。
虽然心里对着只吃了一口的肉,还垂涎三尺,不过啊,这一路新人有的是,吃一口倒也满足了。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这件事儿算我对不住他,来人拿一百两银子,挑最好的马,挑最好的车里面东西摆好,送给小姐他们。”
他这人混蛋,但出手大方阔绰,所以这么多年来衡阳王家没在江湖上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传言。
宫远徵沉默的看着云雀,美滋滋上了用他‘初夜’换来的新马车,而临走了,姓王的还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离去。
他心里就像是爬了几只蜈蚣,又难受又恶心,无法吐出来。
偏偏有人专挑他痛处捏,而且打趣的毫不留情。
“你要真是能把衡阳王家拿下,我们这次出去还省事了呢,就怕你反倒被占了便宜,还没讨到好处,这车就是咱们俩的资本。”
“你非要颠倒黑白,我哪被人讨便宜,就算要逃也是被你讨了去。”
这直勾球打的云雀闭嘴了,他很满意这女人不在自己耳朵边上叽叽喳喳,昨晚这尴尬的事儿就过去了。
没一会儿小脑袋瓜又凑到身边来。
“我跟你说,你以后也不要说这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即便哪一天你的身份漏了,也不要去特意澄清这种事情,你要让他内疚,你要让他和你总有若有似无的联系,这种在外面的浪荡公子能耐不大,但耳目灵通,说不上哪天就跟你有用。”
他过一阵子就会把那家伙脑袋给拧下来,还让他在外面留着,当现眼吗?
“在外面授人以柄和性命放在别人手里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大着呢,别小看这一面之交或是一个误会,用好了能吃一辈子。”
?
“我怎么感觉你还是在意那个妓女?”
“我当然在意,我在意人家用一次误会,一个错位,或是一个小小的互动,就能长长久久勾住一个人,得到更多自己想要的东西,组织里常年训练,我们对这些早就熟悉于心,可做起来总也达不到那么融会贯通,我当然在意,”
在意怎样利用这些纠葛,最后盘成一盘大棋,能给姐姐报仇,能让自己带着姐姐的身体找个地方安度余生,哪怕是同归于尽,也总要扯下对方的脑袋来。
两个人往前走,比王公子走的还快。
好车好马,跑起来也不那么累。
但这样日夜兼程总不是办法,在停下休息的时候,两个人更谨慎了,现在连他都知道在外面身份不是顶顶管用,能耐也不是顶顶管用,好虎还难斗群狼。
况且心里面装了个人,这个人的安危就排在第一排。
他要保护好她。
两个人非常默契,不提那天的事情,但心里面又记得一清二楚,特别是他夜半时分,怎么也控制不住会回想。
越想心里越甜,但脸上越冷。
他越界了,但不想回头。
“你睡了吗。”
“怎么了?”
“我想与你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走。”
听到云雀这样说,他才从树梢上跳了下来,却看见云雀穿的单薄,外袍没穿,只是里面薄薄的衣衫,月色下坐在车辕上,她好像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
“冷,进去。”
还真把自己当成夫君啦,他这么随意自然,云雀反而浑身不适,不应该是这样的,就是为了避免纠葛,才专门选了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可谁曾想这才几天功夫……
不行,要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回正事上来,云雀把一切杂念都摒除掉:
“前面这个驿站,我看了一下,三年前就向门里汇报,缺水干旱,我猜如今能维持,都靠门里每年救济。”
这个驿站他没有印象,因为不是他宫里负责:
“这是羽宫的下属,平时有什么异常会直接像宫主汇报,”
“我知道他不可能知道,毕竟原来他天天勾栏听曲,哪有心思在这上面,我现在合理怀疑,有人利用这一点把驿站改头换面。”
“驿站每个月都要向门里汇报,每年主管要亲自回宫门,被替换的可能性很小。”
那就是收买:
“这边驿站的主管看起来人有些老奸巨猾,实则明哲保身很有一套,我希望下一位主管也能这么明智。”
“出来以后还没有向宫门里传信,”
别,云雀制止:
“什么都不要做,就当我们出来后失去联络了,反正等我们回去,黑是黑白是白又跑不掉。”
话虽如此,但一直没有回应,也会让家人担心,他本来这样想,可云雀坚决阻止:
“宫远徵,我不喜欢故作聪明给自己添乱的人,你如果要暴露行踪,我们就此分开。”
“我有自己加密的方式。”
话还没说完,云雀掉头进车里不消一会儿弄了个小包裹缠身上拎着线就要走。
……
他紧张的站了起来,没说错话呀,他和二哥联络跟别人不一样,绝对不会出错。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你有你的行为方法,我有我的,我们就此别过。”
闪身几下云雀轻柔无声的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他一个人站在篝火前,火光明灭照亮他。
良久之后,他坐下来,伸手捂住了脸,似乎是伤感,可随着抽动的肩膀越来越剧烈,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这女人万分谨慎,可还是让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根本就不在乎宫子羽。
嘴可以骗人,但行动无法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