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满屋寂静。
不让他开口，南王又跟了一句：
“国事面前无家事，更何况是点糊涂账。”
说完就把同样发懵的万山红带走了。
宫子羽站了好一会，亲卫看王爷彻底走了，这才敢进来，他蹑手蹑脚凑过来给宫子羽批披风，宫子羽畏寒，这穿衣服必须及时。
“他是在威胁我？”
“家主你说什么？”
“他在逼我亲手杀人。”
他转身就走，亲卫小跑跟着，跟着跟着他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去云姑娘的院子吗，他赶紧拦：
“家主，再走就是云姑娘私宅。”
宫子羽一下停下脚步来，他脸色很差，比一旁的柳叶还难看。这几颗柳树被雨水泡过，叶子都快死光了，明明还是夏天，就已经落了七成。
借着月色，他眼神不知放在哪一处，半天才收回来。
“找几个亲近的人能信得过的，再去的河里一次，我要知道尸体到底冲走了没有！”
他这番折腾万山红是知道的，而且没拦着，跟父亲叙旧，好久晚上才回来，丫鬟一路陪着，只感觉郡主脚步有些沉重。
到了房间。
“郡主，奴婢给您泡茶，跟王爷说话一定累着了。”
“我爹这趟回来的，不寻常，你们就没有事先接到一点通知？”
能在王府里当差的能是什么普通人。
丫鬟们也一个个头脑敏捷，舌灿莲花。郡主有疑问，青叶赶忙说道：
“郡主不在这些年，家里大小事物都是夫人管着，后来夫人也病逝了，王爷朝中事情忙不怎么回来才改了二小姐管家。
二小姐还在的时候，性格有些张扬，管事也有一些粗，家里面倒没有损失很多钱财，但有些人二小姐当断不断留了些祸害，王爷后面也都解决掉了。
但这些年王爷养成了习惯，有事不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提前向府里说的时候越来越少。”
万山红还能听不出青叶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宽慰自己。王爷这次仓促回来不过是例行检查，原来二小姐也是这待遇。
可问题就偏偏出在这，如今自己虽然回来，但一不管家，二也没有接家里的生意，他这么着急的回来，还把两个人都叫去没头没尾说了这么多话。
“你别骗我，我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儿都经过，我爹这次回来的不寻常，是不是不信任我？”
青叶赶紧跪下。
“郡主奴婢不敢欺骗，王爷今天很明显是对着驸马爷来的说话，也是在敲打驸马爷，我想王爷可能是知道了一些郡主在驸马爷那边生活的情况，怕郡主受委屈。”
万山红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回想起南王对宫子羽的训话，她一下确定了猜测。
南王知道云为衫了。
奇了怪了，他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小的杀手，自己当年那些事他都一问三不知……
脖子后面一处红痕，万山红平时都用精致的纹绣图案盖着，这会却好像活过来一样扎她的心。
一下一下，刺痛。
南王在替她，敲打宫子羽。
他觉得宫子羽不忠贞。
可宫子羽明明陪在自己身边……
“我知道了，我困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灯都灭了，她从柜子里掏出紫衣，穿好夜行衣万山红看了自己的影子一眼，无声溜出王府。
这夜半三更有一个身影疾驰在城里的瓦间，最后落在一坐小院。
这小院子十分小，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除了一口井就没有别的装饰，一眼望到底，院子里的门上贴着封条，还挂着锁，很长时间无人居住，身影观测了一会儿闪身跳了下去，走到井前拉了一下颈轱辘上的绳子，发现是新的，还很坚固，也不迟疑，伸手抓着绳子下到井里。
井早就干了，也没有人再把淤泥清掉，泉眼被堵死，身影停在半空中，双手扒着粗糙的青石头，忽然在不知道哪里摸了一把墙上出现了暗格，身影掏出一件东西，又扯着绳子爬了上去。
把一切还给旧位。
来路返回。
她回到卧室，脱下衣服收好，又换上自己平时的那件浅粉大袖睡衣，这才若无其事，躺下睡觉。
暗潮汹涌的王府陷入平静，整条大街也都陷入季节，后半夜除了打更人敲着梆子的声音，连狗叫都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王府就炸开了锅。
有人在王爷的桌上放了一沓信纸，信纸颜色发黄，有些年头上面的火漆被人小心翼翼弄开又封好的，虽然做的很精巧，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痕迹。
打开以后里面是几十页信纸仔仔细记录着当年如何在王府放置眼线，如何巧妙的让别人看不出的情况，给夫人下毒导致夫人生下死胎再用弗里人诱拐着当时年幼的万山红离开了王府。
这些信件乍看上去像是哪个犯罪的人陈述自己犯罪经过，但仔细看每一章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记号。
别人看到或许有些迷惑，但王爷一眼辨认出，这是贵妃的印章。
她在世上的俩个身份之一。
“无锋！！！！”
接连被打击，王爷红了眼。
“这个贱人，原来这么多年之前他就白了本王一道，本王还以为这只是个肮脏下贱的会爬人床头的贱货，没想到还藏了这么多心思，十几年前就害死了我儿！”
据说得知情况的万山红几度哭晕过去，一边感叹自己母亲命薄，弟弟可怜，一边又感叹自己这么多年，被扔进青楼自生自灭。
王爷怎么受得了这个？
他赶紧跑到女儿房间，又哄又劝，同时大骂。
“我知道她见不得我好，只要我家里家外都顺心，我就会一心一意辅佐太子到那时这个女人的算盘就要落空！
可我没想到在十几年前，她就下手了，为父今天边带着你和驸马爷进京，先在太上皇面前把你们的身份给定了，求个圣旨，贵妃觉得一条狗死了是本王干的，非要在南州里面到处问，那本王，干脆卸甲归田，这辅国的重任爱谁担谁担！”
他这话一出，万山红差点被自己眼泪呛死，半夜三更去拿这个可不是为了刺激王爷辞官的。
“爹爹如果您这么想，那贵妃更嚣张了，今天是无缘无故冤枉女儿的叔叔和嫂子，明天就会是女儿了。”
王爷还能不知道女儿怕什么，怜爱的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