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反应迅速,立刻追上眼看,两个人影跳进小河,他们毫不迟疑,往前跟着就要跳,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
“别急上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首领,这条河应该存在了很多年,每年夏天会发洪水,这河床冲的又陡又窄,两边全是荒草,看不清楚,听声音人应该顺着河流往下跑了。”
被叫做首领的人探头扔了个烟花下去,被照亮的位置只有蜿蜒的一点,溪水现在是旱季,水很少,大片的河床裸露,荒草又高又密,只能隐约看见地上有一串脚印,引入水流中。
他沉思了一下,不放心的又往前看了一下夜色昏暗中那只有三四块石板的小石桥上什么都没有。
打定主意,他冷哼一声手一挥。
立刻就有几个人跳进河床,往下流方向跑过去。
“把这里烧了,跟上!”
寂静的旷野中,突然火光冲天。
安详的世外桃源在这一刻变成了火焰山。
在夜风之中噼里啪啦的火焰,疯狂吐着信子,将一切痕迹都烧干净了。
夜晚将这一切罪恶隐藏。
万籁寂静之后,只剩漫长的夜色围绕在这片藏在山谷中的浓烟里面。
这天的太阳升起和往常同样时间,却再也听不到迎接的鸡叫声和炊烟。
残垣断壁,黑烟阵阵。
身上的毛被烧掉的大黄狗死不瞑目,睁着眼愣愣的望着烧塌的院门。
小溪的水缓缓流淌,只是流过石桥时颜色深了一点。
不过这一点颜色被源源不断的水飞快稀释了。
直到日上三竿,突然在桥的石板处探出一只手来。
手抓着石板时还有些抖,但很快稳住,随后翻上个人来。
“拉着我的手,拉紧!”
他的衣服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和锈,仔细看,还有一点儿未知的液体。
脸上也全是灰,只剩下眼白,嘴里的牙是白的,随着他的手往上提,云雀也爬了上来。
两个人上来的一瞬间就像脱力了一样,全倒了下来,互相依偎着坐在桥面上。
宫远徵内疚的望着眼前的废墟,热情好客的老人家,旁边朴实憨厚的农村汉子。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一把火变成了虚无,他们也在这世上彻底消失了。
云雀的胳膊已经被血染红,但她一声不吭。
那悬在桥下的铁剑早就被取了下来,在云雀提前示意下,宫远徵偷偷在底下可以悬挂东西的地方装了几个铁环,材料就是他的暗器,浪费了上好的精铁做出来的。
当时他还觉得这么做多此一举,别说来上几个人,就算来上几十个人,他也有能力全部斩杀。
可就在昨晚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四面楚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被杀了,连院子里能示警的黄狗都悄无声息死了。
可在这之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有人前来的痕迹,如果说有人能伪装成这个样子来侦查,那就连皇帝老儿也活不下去。
“他们根本没有派人来,在这两天时间里,他们只要知道我们大概到哪里了,然后杀光每一个他们走过的地方就够了。”
“他们把人命当什么,他们把世界当什么王法都不要了?”
“什么是王法,强无敌就是王法,谁来指证他们,谁来?”
他无言以对。
“所以你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你却不提醒我。”
“宫远徵,我并不知道。”
咬着牙撕烂布条,把伤口包扎,虽然简陋,但好歹能阻止进一步坏死。
看不下去这自虐一般的疗伤,宫远徵跳进河边,认真洗干净手,又简单用就地摘的草药在手上来回搓了几遍,这才过来把布条解开,重新给她包好。
云雀忍的痛,看他死死皱眉,但下手又轻又稳。
不由失笑。
“我能受得了,你放开手脚弄就是,好像我是小孩似的。”
“你呀,都不如小孩,小孩还知道疼了要哭,吃糖了要笑,在你这连哭都不会。”
“怎么说话呢,嘶……”
他脸一臭,手指立刻轻了,没好颜色的白了云雀一眼:
“我不是责怪你,我知道你没有说假话,你确实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但你是知道结果的,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愚蠢的傻子,废物,所以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可我现在想明白了,你告诉我也改变不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不能带着这些人找到能活下来的地方,我也没办法,这么短的时间把宫门的人叫来。”
他的手指沾了温热的血,却没办法烫热他的心。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也感觉到了愤怒还是那种,并不是门里发生事情的愤怒。
“你虽然不是我师父,却教会了我一个道理,谢谢你。”
“我什么都没有教你啊。”
“不,你教会我,怎么在死地求生,怎么把这些事情冷漠的看过去,变成一笔账,默默记在心里,能算账的时候,一刀一刀还回去。”
云雀的眼神变了。
她冷冷看着他,这一刻,她的气势变得非常压迫。
宫远徵看着她,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一丝气势:
“你故意的,你想让我看到这场面,你想让我从心里加重对他们的厌恶和仇恨。
嗯,恨他们,想让他们死。”
他整理自己的衣服,想了想又补充:
“你并不是真心想救我,但你会救我,因为我会帮助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
“宫远徵。”
“你成功了。”
她一愣,宫远徵这个人与旁人不同,只要他识破你的意图,那他必然会让你后悔,这个决定甚至大多时候,他给人的感觉都是阴晴不定的冷面阎罗。
他不会怜悯人,他也不屑于体察别人的疾苦。
在云雀的眼中,宫远徵并不是能帮助她复仇的最佳人选。
可他是最适合的炮灰棋子。
一颗能炸的无锋天崩地裂的棋子。
他突然的转变,让云雀感觉到了死亡气息,她的本能让她全面戒备起来!
可下一秒,宫远徵俯身贴着她的脸,笑着说道:
“你成功了,云为衫,我绝不会放过无锋,即使我要从头学起,我也要做学的最快的那个人,无锋如何做,我就如何还,至于你,这就是利息。”
她怔然间,他的唇擦过她的脸,仿佛只是毫无情感的蹭了一下。
快的仿佛是错觉。
她慢半拍才发现,宫远徵要解她腰带,伸手捂住:
“你干嘛!”
“那剑上的锈已经快流进你血液了,活的物品,我必须把所有绷带都换一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