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辅发了一通火，气总算是顺了些，嚷道：“此次行事败了，慕容沣怕是已经盯上你了，之后便先按兵不动，将回春堂给经营好便是；等这阵风头过去，我再让人来找你。”
幸好虽然地下钱庄被封只是折损了些银两，没有将他给暴露出来。
否则，他头顶上的乌纱帽怕是也顶到头了，私放印子钱是死罪，何况他是天硕的首辅，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孟挽舟一一应下，壮起胆子问道：“父亲，那折损了的钱庄，可要再找个地方开起来？”
放印子钱吃利钱虽然担些风险，但的确是个赚钱的营生。
白首辅怒瞪了孟挽舟一眼，“说你是蠢货，你当真是真蠢啊！如今刚刚被查封，正在风头浪尖上，你竟还敢顶风作案？孟挽舟，谁给你的胆子？莫不是真以为你老爹我能只手遮天了？”
京兆府隶属于大理寺，只要大理寺想接管的案子，只要下个檄文便可接手，而苏子鹤正是大理寺卿。
苏子鹤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自是有几分厉害，他从来不敢小瞧他。
苏家与他是政敌，众所周知，孟挽舟是他白町舟的远房侄子，真叫他被人捉拿了，无疑是把自己的把柄往政敌手里送。
孟挽舟只能将头埋得更低，“父亲教训得是，孩儿目光短浅了。”
“哼。”白首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叫你按兵不动，你只管照办便是，时机到了，我自会叫人来知会你。”
他向来是算无遗策，没想到这次却是失手了。
看来不是养在身边的，跟自己便不是一条心，他不能将鸡蛋都放在这么一个篮子里。
等日后鸡飞蛋打，可就是他哭的时候了。
“是。”
孟挽舟应下之后，白首辅这才起身离开，他怕自己再坐下去，会气到爆体而亡。
孟挽舟跪在地上，等到他走了，这才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的贴身小厮急忙上前来搀扶起他，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公子，其实你越是如此，老爷便越是看不上你，倒不如……”
“住口，休要多嘴多舌，本公子如何行事自有本公子的安排。”
孟挽舟直接打断了小厮的话，用眼神示意四周。
孟府里，也有不少白町舟留下来的暗卫，他们的主子只有白町舟，若是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只需一时半刻，他那个好父亲便会知晓个干净。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隔墙有耳，硬生生的将话给咽了下去。
“让人准备浴汤，本公子要泡澡。”
今日一番折腾，他身上都是汗，黏乎乎的，十分不舒服。
“是。”
另一边，白首辅回了府邸，忽而想起白未央来。
脚下一顿，便转了个方向，不去书房，反而去了白未央的院子。
白未央这几日都气呼呼的，看见白首辅也不似以往那般热情。
“不知爹爹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少女怀春，她将自己对余安哥哥的一颗真心捧给他看，可他却责备她不知羞耻，丢了大家风范。
白首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央儿，那日是爹把话说得重了，你莫要与爹爹一般计较可好？”
白首辅几句话，便是戳破了白未央的心事，顿时眼里就起了水雾。
白首辅叹息一声，认命的哄了起来，“央儿，爹知道，你倾慕余安王，爹那日那般说，的确是错了，只是余安王声名在外，爹怕你嫁过去会受了委屈。”
既然慕容沣是个堪用之人，那他便要叫他为自己所用。
白未央生来便是一个美人胚子，扶风弱柳的娇花一朵，用来笼络慕容沣再好不过了。
绕是英雄迟暮，那自是也过不了美人关的。
白未央不知白首辅打得如意算盘，只是泪盈于睫，颤声问道：“爹，您这是何意？您不反对我和余安哥哥在一处了？”
她知道自己自降身份追在慕容沣身后，的确是有些丢脸，可谁叫她便是看上了他呢。
这几日她也想过了，即便是自家爹爹不许，她也是铁了心要嫁给余安王的。
“倘若余安王对你亦有情谊，你们二人两情相悦的话，为父自是不会阻拦。”白首辅说得义正言辞，“央儿，你是爹爹掌心的明珠，爹自是不舍得你受苦的。”
白未央喜极而泣，用帕子擦干了眼泪，“爹，您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余安哥哥眼里心里都只有央儿一人的。”
至于苏鸢那个丑八怪，她还不放在心上，那日余安哥哥同她亲近，不过是觉得她有几分有趣罢了。
“是，央儿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天下的男子只要不是眼瞎之人，大都会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白首辅同样是有信心的，只要白未央将慕容沣的心抓在手上，日后他若举事，何愁他不为自己所用。
白未央得了白首辅的支持，顿时就开怀了，让丫鬟传饭到前厅，今儿个她要陪爹娘一起用晚饭。
因着这几日心情不舒坦，她连自个儿的母亲都没有亲近。
这一边上演着父女情深、夫妻伉俪的戏码，传出去又是叫人艳羡家宅和美的一桩事。
苏鸢也回到了府上，巧儿已经在院里等着了。
苏鸢先让觉秋却将她的针线活给找出来，一边做一边听巧儿说今日开堂的事情。
街上乱，苏鸢自是不放心巧儿一个人去看断案，故而让以冬跟着去的。
以冬力气大，带着她不费多少力气便挤到了前边，故而将堂上的事情都看了个清楚。
巧儿说得详细，苏鸢也听得仔细，末了问道：“这么说那姓郑的是要黥面流放了？”
“是，说是流放到北岭呢。”巧儿答道。
她也识得几个字，跟着苏鸢看过天硕的地理杂文，晓得北岭是个什么地方。
要是个身子弱的，只怕还不等到北岭，就得死在半道上了。
苏鸢嗤笑一声，“这个惩罚又有多重呢？”
即便是叛成了死罪，徐秋娘耗在他身上的青葱岁月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