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将顾祁等人带到之后,一刻都不耽误,立马就走了。
从前芷雪院是福地洞天,人人都想来巴结,如今这就是人间地狱,人人嫌晦气;若非迫不得已,他才懒得进来呢。
顾祁立在苏芷雪闺房门外,整个人是风中凌乱。
他虽只是个翰林院编修,可也是天子近臣,苏家胆敢如此怠慢于他,可真是好的很。
媒婆睁着眼打量了一下芷雪院,脸上的嫌恶只多不少。
“顾大人,我看这门亲事怕是说不成了,不如改日再上门吧?”
顾祁请的这媒婆也是捧高踩低的主儿,说成的亲事也不少,也见过不少主家的夫人;凭着一张巧嘴,得了不少赏赐;
本以为苏家高门显贵,只要她尽心将这亲事给说成,自是少不了好处的。
毕竟苏芷雪的名声坏了,还闹得沸沸扬扬,满京都的人都知晓了,将来要许人家,自是难上加难。
如今,终于有人上门来求亲了,虽说长得磕碜了些,总归是个当官的,将来苏家若是肯提携一番,自是平步青云的。
苏家满门都该高兴了才是。
没想到这一进门就吃了冷板凳了,到现在连个掌家人都没见着,还谈何亲事?
顾祁何尝不是一肚子气,恶狠狠地瞪了媒婆一眼,道:“你既已收了我的银子,自当是把事情给办妥了再走;本官这还没发话呢,你搁这摆的是什么脸?”
媒婆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岂会受顾祁的威胁,“顾大人?叫你一声大人不过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罢了;你还真当自个儿有脸了。五两银子作谢媒礼,连上醉清楼喝杯茶水都不够;一副穷酸相,还真当自己已经攀上将军府的高枝了?”
受人待见,那才叫高枝;不给脸,还不如那低等的贱奴呢。
媒婆数落完,抬头瞪了他一眼,扭着腰走了。
呸,什么玩意儿。
老娘还不伺候了呢。
“你……你……”顾祁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脱了鞋子就朝她扔去。
只是,媒婆早就走远了,扔出去的鞋子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挨着。
最后,顾祁只得单脚站立,一步一步的从台阶上跳了下去,灰溜溜地将鞋子捡了回来,穿在脚上。
此时,芍药正从小厨房熬了药,端着过来了。
看到苏芷雪闺阁门外竟然站了个男子,下意识地就警惕了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前,将他给拦住了,厉声道:“你是什么人?你可知这是将军府,你若是敢胡来,我们家将军定饶不了你。”
苏芷雪见顾祁都是孤身一人,芍药才到她身边伺候不久,还不曾见过顾祁,故而将他当做了登徒浪子。
“你是哪根葱?”顾祁怒目而视,“将军府的下人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信不信本官拧了你的脑袋?”
一个小厮都敢对着他这个朝廷官员甩脸子,他不计较,这又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
果然是武夫,一家子粗鄙之人,连带着下人都是不堪用的。
芍药满脸通红,恨不得将托盘上那碗滚烫的汤药兜头泼到他头上去了。
只是她担心对方是个不好惹的,这才隐忍着。
顾祁见她不动,心里更加嫌恶,“愣着做什么?你们家表小姐在何处?还不让她出来见我。”
“顾祁,你怕是逞威风逞错地方了吧?”里面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芍药,让他进来吧!”
芍药这才端着药转身进去了,将托盘随手放到桌上,走过去将苏芷雪扶着坐了起来,将枕头往她身后垫了垫,让她靠着舒服些。
顾祁紧随其后,一进门,一股子药味就冲着鼻息来了,顾祁不由得猝紧了眉头。
苏芷雪用手帕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这才抬头看向顾祁。
顾祁也看向了她,只见原本如花似玉的姑娘消瘦了不少,满脸憔悴,眼睛珠子深陷在眼眶中,像极了两口枯井,嘴唇干裂,没有半点活气。
顾祁被吓了一跳,三两步走了过去,假意关怀道:“芷雪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将军府的人虐待你了?”
心里却是想着,该如何拿此事做文章,苏远洲竟敢虐待义女,传出去便是丧心病狂,失德之人同样不配为官。
苏芷雪见他眼睛圆溜溜地转,便知他定是要打什么鬼主意,顿时激动了起来。
“顾祁,你若是敢在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我敢保证,你会死无全尸。”
芍药立在一旁,听见这话,心里面涌起了惊涛骇浪,立即福了福身,道:“小姐,药凉了,奴婢再去热热。”
说罢,也不等苏芷雪回应,便端着桌子上的药退了出去,还不忘将房门给关严实了。
顾祁冷笑一声,“算她还识相。”
适才没有看清楚,这丫头倒还有几分姿色,等苏芷雪入了门,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将这个丫头也给纳了。
“顾祁,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苏芷雪面色如霜,衬得她本就惨白的脸又白了几分。
她虽然病了,但眼睛还没瞎,顾祁嘴上对她关怀备至,眼里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芍药的。
果然,男人若是靠得住,母猪都会爬树了。
顾祁见苏芷雪的确是动怒了,这才收了心思,脸上挤出干巴巴地笑意来,“芷雪,你误会我了,那日同你商议好,我便置办聘礼,请了媒人,选了个良辰吉日上门来提亲了,若是我知道你在将军府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绝对不会拖沓,第二日便来了。”
苏芷雪如今就是雪地的燕子,旱地里的鱼,深陷困顿,翻不了身了。
她也不敢太给顾祁脸色看,若是他撒手不管了,她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顿时,便放柔了语气,问道:“那你可是同父亲商议好,订下了婚事,这才过来的?”
谁知顾祁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苏家根本就没有将你我放在眼里,今日我上门,府上的主子一个都不在,你说这不是故意慢待是什么?”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不在,而不是不想见他,故意躲着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