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医馆虽然招募了几个医术老道的大夫坐镇，但苏鸢许久不曾去了，亦有些担心。
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换了一身装束，戴上帷帽后，去了一趟。
只是人还没踏进医馆，便被赶来的慕青给拦住了，“补骨神医，我家医师遇一疑难杂症，颇有些棘手，还请你出手相帮。”
苏鸢身子微顿，“留仙可有说是什么症状？”
留仙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能，到底怎样的病症能让他也觉着棘手呢？
慕青摇了摇头，“神医过去一看便知，小人不好细说。”
倘若他贸然说了，岂不是坏了自家主子的好事。
他可不是慕寒那个傻子，还敢数落主子脚踏两只船呢。
慕青不说，苏鸢也不好强迫于他，点头道：“你先回吧！我一会儿便过去。”
百草医馆就在天下第一医馆的对面，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去一趟，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何况两人还是合作的关系，她也答应，替他解毒，自是不能食言。
算算日子，距离再次施针的日子也差不离了，正好给他施针。
“是。”
慕青走后，苏鸢便进去，让荣灵儿将她一贯用的银针带上，二人径直去了百草医馆。
此时，医馆中并无多少人，留仙正拧着眉坐在诊桌前，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敲打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极其烦闷的表现。
看来此次的病人着实是病的厉害了。
苏鸢抿了抿唇，上前去将他面前的案例拿了起来，看到记录，神色认真了起来。
“此人在何处？具体情况，还需看过之后，才能下定夺。”
腹部肿大，且伴有疼痛，像极了有孕之人，偏偏脉象却不是滑脉，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肝硬化腹水。
腹部肿大也是因为腹水堆积的缘故。
这种病症当下还十分罕见棘手，但是现代的话，若是早期，不难治疗，若是发现得较晚，那就难治愈了。
“在后院，让她卧床休息了。”留仙叹了一口气，复又道，“此等怪象，我还是头一次见。”
“先让我见见病人，咱们再细说。”
留仙便起身，引着她去了后院，掀开角门的门帘，一股子药味便扑鼻而来。
苏鸢面不改色，倒是荣灵儿蹙了蹙眉，不知是熬了什么药，竟有如此大的味道。
药味之浓烈，恨不得将人给熏死了，问道：“这是熬了什么药？”
“都是些止痛的汤药，那人症状颇为严重，剂量便大了些。”
留仙难得解释一句。
荣灵儿顿首，不再多言，默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苏鸢等人刚一走近，便听见房里的争吵声，其实也不尽然，多数是男子的怒骂声，偶尔还有孩子的啼哭声。
“败家娘们儿，不会下蛋的老鸡公，我郑家娶你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从她进门至今四五年了，生下一个女儿后，便再无动静。
今年她的肚子突然大了起来，全家人好不欣喜，本以为是有了身子，谁知竟是得了病。
看了许多大夫了，家里的银钱也用光了，她的病毫无起色不说，肚子还一天比一天大。
家里的老娘嚎天哭地，说是娶了个扫把星，将家里闹得个天翻地覆。
连日以来的折磨，将他仅存的良心都给磨灭了。
那阴沉的面目狰狞，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二人的女儿也不过是将近四岁，被他这个样子吓着了，啼哭不止。
“哭什么哭？你老娘还没死呢，竟然就在这里号丧，早知道还不如留你在家中，还能帮你爷奶下地干活。”
孩童被男子的怒吼声吓懵了，整个人怔怔地，眼里噙着泪，死死地咬着唇不敢在吭声。
床上的女子听见这话，本就空洞的眼神更加麻木了，哀莫大于心死，她看不到活着的希望。
自她进门，孝顺公婆，伺候丈夫，操持家务，哪一样不是尽心尽力？
起初，郑家人待她还算和气，自打生了孩子后，不是一个带把儿的，一家人便翻了脸，待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她为什么三四年再也没有动静，还不是月子里受了磋磨，伤了身子，他们一家人根本就不把她当做人看。
牲口还有口喘气的时候，而她便是最卑贱的存在。
如今生了病，他们给她治，也不过是看在能帮家里干活的份上。
几经奔波，她的病情毫无起色，又不舍那些治病的银钱打了水漂，这才带着她到处求医。
今儿个到了百草医馆，声名在外的留仙神医也不敢保证能治好，男人便穷胸毕露，在这里大发雷霆。
苏鸢听着那些谩骂声，颇为辛酸，这个世道便是这样，男子是天，女子天生就该是男人的依附品，没有人权。
留仙蹙了蹙眉，抬脚踢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道：“这里是医馆，不是撒泼耍赖的地方，这位公子若是再胡搅蛮缠，休怪在下报官了。”
医馆虽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救，他本也不是什么善人，若是救人还要添麻烦，那还不如不救。
男子听见留仙说是要报官，非但不怕，反而变本加厉。
“庸医，别以为拿报官压我，我就怕了，若是治不好我家娘子，我就拆了你们医馆。”
“不是要告官吗？尽管去试试吧！”不就是烂命一条，赔了也就赔了。
荣灵儿和苏鸢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刁钻，当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呵。”留仙嗤笑了一声，迄今为止，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难缠的人。
“那么你想怎么样？”眼底的寒意乍现，甚是冻人。
男子瑟缩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道：“若是我家娘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百草医馆必须赔偿我的损失。”
留仙都不敢保证能治愈的病症，定是十分棘手了，为了给败家娘们儿治病，可是花了不少积蓄，人都要没了，他的银钱可不能打了水漂，自是要找补回来的。
“你这般厚颜无耻，你们村的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