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不提,苏鸢都要忘记自己曾经做过的糊涂事了。
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三分讥笑,四分凉薄。
“巧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少无知,错把豺狼虎豹当良人,如今我早已擦亮了眼睛,不会再做傻事了。”
苏鸢说出这话,无疑是将结疤的伤口再次揭开,变得血淋淋的。
可那有如何?只有痛了,她才不会忘记那同样血淋淋的过往。
巧儿觉着苏鸢身上有一股郁气笼罩着,时不时地就会散发出绝望的气息,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一般,莫名的让人心疼。
“小姐,奴婢是无心之言,您不要往心里去。当初是识人不清才会做了错事,奴婢相信您看透了顾祁的为人,定不会重蹈覆辙的。”
苏鸢并非怪罪巧儿的意思,朝着她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些了,你去库房替我找些雪娟和缂丝线来,再加几个绣绷来,手绷便可以。”
近来她捏着的都是银针,那绣花针百八十年都没有用过了。
其实不然,也就是重生以来,她没再使过而已。
前世,为了顾祁,她甘愿做后宅妇,从前不会的,只要他让自己学的,她无一不精通。
到最后,最拿得出手来的竟然绣技,只因他的衣衫鞋袜,从头到脚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巧儿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耳朵,又问,“小姐,奴婢没听错吧?您是要做女红?”
要知道将军身上那个褪了色的像杂草一样的兰花的香囊还是苏鸢小时候做的了。
并且,她只是绣了花样,香囊还是她帮忙做的呢。
苏鸢一囧,“你没听错。”
这话一听,便知有故事。
巧儿便眼巴巴的盯着苏鸢,满脸写着两个字——想听,而苏芷雪和顾祁打架互锤的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苏鸢一僵,有些心虚道:“今日我奉命到慕容王府去向余安王爷致谢,不小心扯坏了他随身携带的荷包,那荷包是他亡母遗物,为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所以我决定给他绣一个一模一样的。”
其实不然,当时,苏鸢捏着手里那个坏了荷包,看着慕容沣快要黑成墨一般的脸,她是心惊胆战的。
生怕下一刻,慕容沣就把她像她对待这个荷包一样,一分为二了。
苏鸢便急中生智道:“王爷,我知道锦绣坊的绣娘不错,不若,您将这荷包给我几天,我让锦绣坊给您绣一个一模一样的?”
“既然苏姑娘如此有诚意,那便亲自绣吧!”慕容沣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后,又道:“这是亡母遗物,还请苏姑娘珍视。”
几句话便堵住了苏鸢的后路,尽管不情愿,她还是只能答应。
可究其根本,她也不是故意的,谁让王府养了一只犬呢。
生平她最怕的就是狗了,看着那条黑狗朝她冲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
可好巧不巧的,身后便是一潭池水,巧妙的是慕容沣就过来了,不巧的是她下意识揪住的是那个荷包。
虽然最后慕容沣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回来了,让她避免了打湿了衣裳的危险,可她揪着的荷包也成了两半。
她本是上门去道谢的,没想到竟成了去找茬的。
实在是有些惭愧啊!
最后非但没有表示到自己的谢意,还将人给得罪了,她只能将礼品扔在王府,自个儿灰溜溜的回来了。
诚然,她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的。
明明让锦绣坊绣一个一模一样的便成了,慕容沣非要让她亲自绣,还用‘亡母遗物’来压她。
若是寻常之物,她倒也不必如此在意,可毕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念想,她纵然是百般不愿,也不能推辞了。
巧儿皱了皱眉,道:“小姐,我怎么就听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呢?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会不会是余安王爷刻意安排的呢?可……一番安排,只是为了让小姐给他绣个荷包,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若是慕寒在此处的话,估计得给巧儿竖个大拇指。
真是个生了玲珑心窍的姑娘啊!
不得不说你真相了啊!
慕容沣去醉清楼听了一出戏,当听到戏中讲女子会赠送给倾慕的男子一个亲自绣的荷包以表示自己的爱慕后,他的小心思就忍不住活泛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当他收到苏鸢让人递来的拜帖时,两只眼睛都要冒光了。
故意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式的荷包,让人找了个磨损得半旧的来,还特地做了手脚,让苏鸢随手一扯便能将其扯坏就罢。
还特地让人打听清楚了,苏鸢怕狗,王府没有狗,他便去皇家猎场带了一条回来。
为了确保苏鸢会被狗吓到,本能的后退,而且他还能正好从旁经过,让她有机会伸手揪住自己。
慕寒可没少受折磨,那天他不知道跌倒水池里多少次后,慕容沣总算是满意了。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好在,慕容沣的计谋得逞了,在苏鸢说出让锦绣坊的人再绣一条时,慕容沣本能的黑了脸,还不惜扯着亡母遗物的旗子来逼她就范。
啧,真是,活见鬼了。
他跟慕青自幼便跟在他身边,还是头一次见慕容沣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重点吧,这个女人长得……诶,一言难尽啊。
……
苏鸢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漫不经心道:“罢了,不过就是绣一条帕子罢了,这有何难?绣给他便是了,巧儿,你尽快带人去库房将我要的东西取来,我好早日绣完,早日交差。”
“是。”
库房里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册子都交给管家在管,即便苏鸢要用,巧儿还是得去向管家交待一声。
一说要用丝线和手绷,管家自然就问了一句用途。
巧儿心想这事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只说苏鸢要绣一个荷包给慕容沣。
管家一听,那还得了,立即就去禀报了苏远洲。
苏远洲正在跟四个儿子谈论公事,听到这话,顿时像打翻了十年的老陈醋一般,急冲冲的就奔着弄玉小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