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不上是藏匿。”任六如实道:“其实是周成斌的家人前来,想把他的尸体拉回去好好安葬。所以找到了丁提牢,给了他好几百两银子。丁提牢转而又找到了小的,让小的趁换班的时候,将周成斌的尸体偷了出去,转交给他的家人。”
“家人?”苏子衿疑惑地看着他,“可有看清那人的模样?”
“没看清。她头上戴着斗笠,帽檐压得很低。不过,那是个女的,听那声音,应该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任六仔细回想着道。
“二十来岁……”苏子衿沉吟,不知为何,脑海中竟闪现出先前在望江楼,那孩童母亲的容貌,不禁问道:“只有她一人吗?”
“对!只有她一人。”任六点头肯定道,“她那天是拉着一架板车来的。”
“可有说要埋在何处吗?”苏子衿问。
任六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那你这鞋子是哪儿来的?”苏子衿指着死尸脚上的鞋子问道。
“就是当时小的给脱下的。也是丁提牢交代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任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永璘,“之后,他便把小的安排在大门看守。称……若是王爷和苏姑娘前来查案,查出了什么,小的也好抽身去准备。这尸体,便是小的从不远处的坟堆里挖来的,后又给他换上了周成斌的鞋子。本以为……”
“你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是吗?”苏子衿接过他的话问道。
“是苏姑娘的眼力好,眼力好。”任六赔笑道。
“不是我眼力好,是这尸体出现在太是时候了,这才引起了我的怀疑。”苏子衿冷冷地看向丁为亮。
“太是时候?什么意思?”杨宝来不解地问道。
“因为它的出现,打断了我向丁为亮的诸多查问!因为他心虚!害怕自己的回答露出什么可疑的破绽!所以,才让任六找了具尸体充当周成斌,为的就是引开我们对那间牢房的注意力,从而转到这具死尸身上!”苏子衿解释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那间牢房,真的留有什么可疑的线索吗?还是说,周成斌,根本就是他杀的?”高堂之上的永璘撑着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苏子衿问道。
“因为先前我们查看的那间牢房,并非周成斌死亡的第一现场!”苏子衿眼神凌厉的看向丁为亮,手指着他重重道:“而是他,丁为亮,刻意制造出来的假现场!”
“假现场?”众人不敢置信的望着苏子衿。
“你胡说!”丁为亮狡辩道:“姑娘,您不能因为听信任六的一面之词,就怀疑小的啊!小的身为提牢厅,又岂会知法犯法!”
“好个知法犯法!”苏子衿面色严峻,“我且问你,周成斌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撞墙而死的。”
“你可是亲眼所见?”
“小的亲眼所见。”
“当真亲眼所见?”
“当真亲眼所见!”
“你撒谎!”苏子衿不留情面地戳穿道:“那墙面上的血迹根本就不是周成斌的!”
“姑娘何出此言?小的那是望的真真儿的!那墙面上的血就是周成斌的!”丁为亮狡辩道。
“周成斌的?”苏子衿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可是,那血迹中为何沾染着鸡毛呢?”
“鸡……鸡毛?”丁为亮面色发白。
“是啊,鸡毛!”苏子衿步步紧逼丁为亮,“丁提牢,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这大牢内还有活鸡出入吧?”
“这……”丁为亮支支吾吾,“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那我在问你,这牢房里发霉的酒菜可是周成斌死去当晚食用的?”苏子衿问。
“没错。”
“周成斌死后,你便保护起了现场?是吗?”
“是!”
“你们大牢中,可有虫鼠出入?”
丁为亮愣住,“有是有。只是,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苏子衿冷哼一声,“在如此阴冷的大牢中,饭菜放置了短短六日之久,便发霉至此,丁提牢,你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
丁提牢欲张嘴狡辩,却被苏子衿抢先说道:
“还有,大牢中既是有虫鼠出入,那为何,这些酒菜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丁为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永璘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怒道。
丁为亮的余光面瞄了眼大堂外,脸上惊慌的神色渐渐褪去,“小的当然有话要说。”他微微站直了身子,不甘心道:“仅凭苏姑娘这简单的推测,也不能证明那里不是周成斌死亡的第一现场!若要小的信服,就请苏姑娘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你这是污蔑!”
丁为亮突然的转变,让苏子衿颇为意外,就在她感到奇怪,丁为亮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有底气时,一抹身影在大堂外出现,正匆匆地赶来。
走进大堂的是一个穿着官服,约莫三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子,他脸颊清瘦,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嘴上,长着一撇胡子,他看向永璘,恭敬行礼道:“卑职副侍郎秦良生见过晋庆郡王。”
永璘翘着二郎腿,不耐烦的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
“卑职因公务在外,今日才赶回刑部。未能及时迎见王爷,还请王爷见谅。”秦良生面露惭愧道。
许是注意到了苏子衿的视线,他突然转过头来,同样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是猜出了苏子衿的身份,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
“想必,这位就是阿里衮大人的千金,苏子衿苏姑娘吧?在下有礼了。”秦良生说着朝她作揖道。
苏子衿颔首回礼:“秦大人有礼。”
“在下回京的途中,可是听了苏姑娘不少的奇闻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秦良生依旧满脸笑容。
“名不虚传什么呀名不虚传!还没见到她的本事,就急着拍马屁!也不嫌丢脸!”永璘走高堂上走下,一脸不悦道:“秦大人!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这刑部要是在没有高官出现,本王还以为,这儿已经成了小官吏的地盘呢!”
“王爷,这此话怎讲?”秦良生一震,慌忙问道。
“一个小小的提牢厅,就胆敢随意调配刑部内的职位,还混淆本王查案!到底是何居心!”永璘怒视着秦良生。
“王爷恕罪,卑职这就处理!”秦良生说着继而对着手下道:“来人,给我把丁为亮抓起来!收监看押!以供王爷随时审问!”
苏子衿上前欲阻止,却被杨宝来暗中拦住,
“姑娘,切莫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