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道内,苏子衿、永璘等一干人在任六的引路下,缓缓走着。
“这里好暗啊。”永璘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往苏子衿的身边靠了靠,傻乎乎的问道:“子衿,你怕不怕?”
苏子衿看了眼永璘,揶揄道:“这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堂堂的王爷竟然怕黑啊!”
永璘微微站直了身子,撞着胆子道:“笑话!本王岂会如此胆小!”他说着瞄了眼在前方带路的任六,凑近苏子衿的耳边,小声正色道:“据本王调查,这刑部里面除了关押着罪恶滔天的犯人外,还关押了一个特殊的犯人。”
“特殊的犯人?”苏子衿同样小声的问道:“是谁?”
这个人好像跟庆喜班子有点儿关系。”永璘的话音刚落,前面的任六骤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对着永璘道:
“王爷,苏姑娘,就是这儿了。”
因为牢房内空无一人,所以门上并未上锁。
就在苏子衿踱步进入牢房之际,丁为亮匆匆赶了过来,他看向永璘,恭敬行礼道:“卑职丁为亮见过晋庆郡王。”
“行了,起来吧。”永璘淡淡道。
“谢过王爷。”丁为亮朝任六摆摆手,暗暗使了个眼色道:“你下去,这里有我呢。”
“是。”任六微微点头,转身而去。
丁为亮看向苏子衿,上下打量着她,“想必,这位姑娘就是破获望江楼命案的断案高手,苏子衿吧。”
“不敢不敢。”苏子衿颔首微笑道,而后走进牢房,看着墙面上残留的一滩血迹,只见那血迹因为时间的关系,变得有些暗色,上面还沾染着一根不太起眼的细毛,看上去,倒是和鸡毛有些相似。苏子衿缓缓蹲下,用手指轻轻地将那根粘附在血迹中的鸡毛抠下,放在指尖细细地看了一遍,转而问丁为亮:
“周成斌可是在此处撞墙而死的?”
“没错,就是那儿。”丁为亮急忙道。
“你如此肯定,难道周成斌撞墙自杀的时候,你在现场?”苏子衿疑惑地看着他。
“小的的确是在现场。当时,我正好给牢里的囚犯分发吃食,当我分发到这间牢房的时候,周成斌正喝着一壶酒。”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继续道:
“当时,小的眼馋,想着问他讨要一口来着,谁知,我话还没问出口,他突然将酒壶往地上一砸,一头便撞到了那墙上。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等小的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断气了。”
“哦,原来是这样。”苏子衿沉吟了一会儿,低头看向地上早已发霉的饭菜和杂碎的酒瓶,问道:“这是?”
“这是案发当日,周成斌所食用的饭菜。小的怕现场有什么可疑的线索,所以一直没敢打扫,怕耽误了大人们查案。”丁为亮赔笑道。
“可疑的线索?”苏子衿抬起脸,直直的盯着丁为亮,问道:“你怎么就觉得这里一定有可疑呢?”
丁为亮眼神闪烁道:“这不……前脚望江楼的沈老板才来看过周成斌,后脚刚离开,他就死了。这事儿,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可疑啊。小的……小的只是留了个心眼。”
“留了个心眼?”苏子衿笑:“你这个心眼留的可真是好。真是好啊。”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丁为亮慌了,“莫不是姑娘,您怀疑小的跟周成斌的死有什么关系吧?小的可……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你慌什么?我又没说什么。”苏子衿眼神怀疑的看着他,“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让我开始觉得有什么了。”
“姑娘!小的真的只是给周成斌分发吃食的呀。小的什么都没干。”丁为亮叫屈道。
“你说你给周成斌分发吃食,那他可吃了?”苏子衿问。
“没吃,一口都没吃,就单单吃了沈老板送来的酒菜。”丁为亮想了想回道。
苏子衿看了眼永璘,转而又继续问道:“那周成斌死后,你们又是怎么处理的?”
“小的……小的封锁了现场。不让任何人靠近。周成斌的尸体,就一直存放在这里。因为天气寒冷,小的猜想,存放几日也是无碍的,就等着上头派人前来查验。”丁为亮突然想了什么,看向一旁,侧身靠在牢门上的永璘,手指向他道:“对了!周成斌死后的隔天上午,王爷曾来过牢中。”
“你这话什么意思?”永璘站直了身子,双眼瞪着他,质问道:“难不成还是本王盗了周成斌的尸体不成?”
“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周成斌的尸体,是在三个时辰前不见的,跟王爷八竿子打不着啊。”丁为亮忙解释道。
”这还差不不多。”永璘朝丁为亮翻了个白眼。
“三个时辰前?狱卒呢?”苏子衿问。
“那个时候,正是狱卒换班的时候,所以……这都怪小的,没让手下的人警醒着点儿!”丁为亮懊悔道。
“那也就是说,有人趁狱卒换班的时候,偷偷溜进了牢房,将周成斌的尸体给盗走了?”苏子衿摸着耳垂思索道。
“对!一定是这样!”丁为亮急急地应和道。
“是吗?”苏子衿眼神犀利的看向丁为亮,满眼的怀疑。
丁为亮眼神闪烁了一下,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浑身微颤,额头冷汗直冒。
“我问你,这大牢有几个出口?”苏子衿问道。
“回姑娘,就一个。但,出了大牢口,必是要经过刑部的偏门,那儿都是有小吏把守的。”丁为亮道。
“偏门……”苏子衿沉吟片刻,走到牢门口,细细地查看了一遍牢门和上头缠挂着的铁锁,问道:“当时你们发现周成斌的尸体不见时,这锁可有被撬开的痕迹?”
“没有!牢门完好无损。”丁为亮脱口回道。
就在这时,看门的任六突然兴冲冲地赶来,“王爷,苏姑娘,丁提牢,周成斌回来了!”
“你说什么?”丁为亮上前一步,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谁回来了?”
任六气喘吁吁道:“是周成斌,周成斌的尸体回来了!现就在刑部大堂里躺着呢!”
刑部大堂上,一具死尸蒙着一块雪白色的粗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一阵寒风吹进,微微掀起白布的一角,能隐约看到一张面部全非的脸掩藏在那白布之下。可能是尸臭的原因,大堂之上的衙役们都侧身扭过头,一脸难以忍受的神色。
丁为亮捂着嘴鼻走向衙役,问道:“这尸体是谁送回来的?”
“不知道。”衙役们异口同声的摇摇头道。
“你们就没人看见?”丁为亮问。
“没有。”衙役们还是摇头道。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难不成,是这周成斌自己跑回来的不成!”丁为亮挠头不解道。
苏子衿走近死尸,望着他脚上一双沾满淤泥的鞋子,阴森森道:“你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自己跑回来的!”
丁为亮一怔,胆颤地看了眼面前的死尸,颤声道:“姑……姑娘……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开玩笑?”苏子衿冷眼看向丁为亮,“一直在跟我们开玩笑的不是你丁为亮,还有你们刑部的人吗!”
“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不明白。”丁为亮神色陡然一紧。
“不明白!那好,我就让你看个明白!”苏子衿说着,用力地将尸体上遮盖的白布掀开,赫然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展现在众人眼前。
站在两侧的衙役们见到这一幕,无不脸色惨白,捂着嘴,一副要吐的模样,纷纷逃离刑部大堂。
苏子衿一脸怒意地看向那前来通报的任六,质问道:“你!兴冲冲地跑到大牢告诉我们,周成斌的尸体回来了!现在,你告诉我!眼前这具严重腐烂,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你是怎么看出,他正是在大牢内失踪的周成斌!说!”
“小的……小的……”那官吏朝丁为亮看了眼,支支吾吾道:“小的是……是认出了尸体脚上那双鞋。”
“你一个看门儿的官吏,怎么会见过?”永璘提出疑问。
“小的见过。那日,周成斌被押送牢房的时候,小的正好当值。见他一身包拯的戏服,觉得奇怪,所以多看了他两眼,也就记住了他脚上的那双鞋。在鞋的脚后跟,绣着一朵白云。”官吏心虚道,“姑娘若是不信,可以细细查验。”
苏子衿冷眼瞪着他,“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