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大堂外,躺着十几具从废墟中搜找出的焦尸,他们的身上,都被盖了一层薄薄的白布,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赵平害怕地瞄了眼眼前排成一排的尸体,上前一步,对着永璘回禀道:
“王爷,这场大火,一共死了十三个人。”赵平将手中一把烧的熏黑的牛尾刀是递上前,“其中十二人是狱卒,还有一人是……是大牢的提牢厅丁为亮。”
永璘面色凝重地坐在石阶上,望着赵平:“赵大人,你这刑部,管理的可真是好啊……先是死了周成斌,后又什么闹鬼起了场大火,烧死了十三个人,厉害,真是厉害!”
“王爷!下官……下官……”赵平急忙下跪,惊慌失措道:“王爷,下官……真的不知啊……这一定是……是刚才那个鬼做的!对,一定是那个鬼做的!”
“你倒是撇的干干净净啊!鬼?”永璘冷嗤,猛地一脚踹向赵平的肩膀,“本王看,你就是那个鬼!”
“哎哟!”赵平被踹的四脚朝天,吃痛地赶紧爬起,再次跪行至永璘地跟前,哭哭啼啼地叫冤道:“王爷!下官冤枉啊!下官对朝廷,对圣上,对您,那都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王爷……”
苏子衿默不作声地打开工具箱,拿出一副手套戴上,走上前,小心地捡起被赵平掉落在地上地牛尾刀,仔细检查了一番,而后又放到鼻下闻了闻,一股冲鼻地焦味中夹杂着柴油味。
“这是丁为亮的佩刀。”永璘看向苏子衿手中的牛尾刀,“你看刀柄处,是不是有一个虎头的纹路?”
苏子衿闻言,看向刀柄处,隔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地黑尘,虽然刀柄处被大火烧熏的有些看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个酷似虎头的纹路。
苏子衿惊讶的看向永璘:“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你兄长景恒曾担任的就是刑部的提牢厅,所以他的佩刀我自然是见过的。”永璘解释道:“上面的虎头图案,是提牢厅特有的标志,视为‘虎冠之吏’,起到震慑囚犯的效果。”
“丁为亮死了?”苏子衿怔怔的看向眼前的十三具尸体,叹息道:“唯一能揭开沈石死亡之谜的人,竟然就这么被一场大火给烧死了。”
“苏姑娘,那现下可如何是好?会不会对你们查案造成什么影响啊?”赵平抬头看向苏子衿,虽然一脸的愧疚和自责,但是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下,却隐藏着一丝庆幸之感。
苏子衿盯着赵平良久,缓缓走向那十三具尸体前,一一将盖在他们身上的白布掀开,小心查验着。
赵平则跪在一旁,一双眼睛时刻不离地盯着苏子衿,神色略显紧张,见苏子衿迟迟不说验尸的结果,咽了口唾沫,不禁问道:
“苏姑娘,怎么样?他们可是死于意外?”
“意外?”苏子衿狐疑地看向赵平,冷笑道:“赵大人为何说他们是死于意外啊?刚才还不是口口声声说是鬼做的吗?”
“这……这……”赵平尴尬不已,语无伦次道:“那……下官是……是……”
“他们是不是死于意外,我还得去火灾现场查验一下!”苏子衿缓缓站起身道。
“去火灾现场查验?”赵平有些慌张,“这火灾现场有什么好查验的?难道还能查验出他们的死因不成?”
苏子衿微微皱眉,“赵大人你如此惊慌,难不成,这场大火与您有关?”
“胡说!这场大火起的时候,下官明明和你还有王爷在望江楼,你怎么能说这场大火是下官放的呢!”赵平吹胡子瞪眼道。
苏子衿好笑的看着赵平,“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苏姑娘,你随便的一句话,就很有可能会害死本官!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破不了案子,抓不到凶手,想拿本官来当替死鬼吗?”赵平越说越起劲,他站起身,指着苏子衿大声质问着:“苏姑娘!你虽有皇命在身,但也不能如此地嚣张跋扈!”
“赵平!”突然,赵平的身后传来永璘的一声怒吼,他吓得一震惊,忙转身再次乖乖的跪下,颤声地喊了声:“王……王爷……”
“本王,怎么瞧着你有点儿借题发挥的意思?”永璘从杨宝来的腰间抽出一把刀,锋利的刀刃往赵平的脖子上一架,冷声道:“本王已经不耐烦了!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再惹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然,本王可保不齐你的脖子会不会被伤到。”
“王……王爷……下官知错了,知错了。”赵平吓得浑身哆嗦。
“赵大人,这刑部的厨房在何处?”苏子衿走上前问道。
“厨……厨房?在后堂右边走廊尽头便是。”赵平嘴唇打颤地回道。
苏子衿“哦”了一声,转身朝后堂的厨房走去。
永璘不放心地对杨宝来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地转身紧跟而去。
苏子衿走进厨房,只见厨房内炊烟缭绕,灶上正蒸着米饭,在灶口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蹲坐在那儿,正不停地往灶里塞干柴。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进入厨房,她抬起头,朝苏子衿看了眼,淡淡道:“想吃晚饭,还得等半个时辰。”
苏子衿被厨房内的烟呛地咳了几声,走上前,微笑地问了一句:“大娘,这里可有醋和米酒?”
老厨娘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在橱柜旁的架子上,自己找。”
“好,谢谢。”苏子衿瞄了眼厨房,找到架子,走过去翻找了一会儿,顺利地找到了所需的米酒和醋,却也意外发现了一坛柴油。她惊讶不已,“大娘,您这厨房,怎么还有柴油啊?”
“那是为了生火用的。”老厨娘道。
“生火?”苏子衿不解。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厨房里的柴都潮湿的很,怎么也点不着。这天儿也总是阴沉沉的,不见太阳。这柴啊,怎么也晒不干,所以,只好托人买了点柴油,生火用。”老厨娘道。
“那您可还记得,托谁买的?”苏子衿走近问道。
老厨娘奇怪的看向苏子衿,“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刑部大牢不是刚起火吗?所以,我来问问。”苏子衿想了想道。
“这可跟我没关系啊!”老厨娘一听,急忙撇清道。
“大娘,您别担心,这赵大人就是托我来问问,这柴油可曾被人拿去过?”苏子衿一脸无害地望着她。
老厨娘“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这厨房进进出出的人可多了,要说谁拿去过,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柴油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少了半个坛子。”
“那您托谁买给你的?”苏子衿追问。
“是秦侍郎,秦良生!”老厨娘想了想道。
“是他?”苏子衿震惊,“那您可有问为什么少半坛?”
“我当然问了。”老厨娘用一根铁钳拨弄着灶内的柴,继续道:“他说是途中被人撞了一下,撒出来了。”
苏子衿深思,良久又问了句:“那这厨房里的柴是什么时候开始潮湿的?”
“就在前两天。我生火的时候,怎么也点不着,后来秦良生正好经过,还是他给我出了用柴油生火的点子呢。”老厨娘道。
“是这样。”苏子衿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停在架子上的一坛柴油处。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猫叫声,一个白影从门外忽闪而过。
苏子衿一惊,忙追出门外,只见杨宝来独自一人守在门口,再无他人……
殊不知,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躲藏着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如鬼魅般的男子,正暗中观察着苏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