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子衿中毒以来,接连数日一直在府内调养,她并不知道,此时的京城之内,都口耳相传着她破获戏子案的事情,仅仅几日的功夫,她从别人口中的恶人,成为了智破凶案的断案高手,再加上她拥有一身如神般的仵作之术,让人们对她感到更加的好奇和仰慕。
望江楼虽发生过命案,但它的生意却丝毫没有退减,反而蒸蒸日上。沈石是个极有生意头脑的人,自命案破获以后,庆喜班子就此解散,他虽然没有将茶楼的戏台拆除,但已然不能再做唱戏的营生来博人眼球。他精心挑选了一个口才准溜,能说会唱的说书先生,将苏子衿破案当日的言行都一一记录下来,供说书先生以此说诵。
果不其然,这一招引来了大批的仰慕者前来听说,茶楼内,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这日,苏子衿的身子刚一好转,永璘便迫不及待的带着来到望江楼,选了间较为隐蔽的雅间坐下,又点了些瓜果和茶水。
戏台上,站着一名身形瘦弱,却面色通红,精神饱满的说书先生。只见他手里拿着惊堂木,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将那惊堂木往面前的案桌上用力的一拍,整个茶楼内,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戏台下,人们的视线纷纷投向那说书先生,坐直了身子,满眼期待地听着他的下文。
“诸位可知我站在何地?”说书先生指着自己的脚下问道。
“戏台啊。”听客们认真的回道。
“它可不单单是一个戏台!也是戏子月昆命丧之地!”说书先生眼睛一瞪,手中的惊堂木再次拍下,“今日,小人就跟大家详细讲述一番,那日苏子衿是如何破获此案的!”
“好!快讲快讲!”台下的听客们催促着。
“诸位听客莫急,且容小人慢慢道来。”书生顿了顿,放开嗓子大声道:“话说,当日这戏台上正演绎着包公铡美的曲段,不知为何,原本正在二楼厅间儿听戏的苏子衿突然一个翻身,竟从二楼跳下,稳稳地落在一张客桌上!”
“没错!她当时跳下的正是我坐的那张桌子!当时啊,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想不开,跳楼自戕呢!”一听客忍不住站起,情绪激动地抢说道,“不过,现在细细想来,许是那苏子衿知道有命案发生,想试图阻止。可是啊!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听你这么说,那苏子衿莫非有神力,不然,又怎会提前预知会有命案发生呢?”旁桌的一位听客插嘴道。
“这位听客说的好!”戏台上的说书先生一拍惊木赞同道:“那苏子衿的确是有那样的神力!不止如此啊!她的仵作断案的手法,如同宋慈在世!简直是神验啊!”
雅间内的苏子衿微微蹙眉,起身欲离开,“走吧,这种添油加醋的故事,有何可听?”
“这还没怎么讲呢,你怎么就知道这是添油加醋的?”永璘笑道。
“你没听他说吗?我拥有预知的神力。若是在听下去,不知他会不会说还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呢。”苏子衿无奈的笑道。
“也罢,你若不愿听,咱们就走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记挂着周成斌的死。”永璘放下手中的水果,笑着起身道。
说话间,二人已下了楼。
一个梳着双髻,五岁模样的男童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不慎与苏子衿撞了个满怀。
“哎哟!”男童本能的叫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抬头看向苏子衿,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着,奶声奶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以后,走路别这么横冲直撞的,小心受伤。”苏子衿喜爱地摸了摸那男童的小脑袋道。
此时,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益儿……益儿……你在哪儿啊……益儿……”
苏子衿闻声望去,只见那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裙衫,在鬓角处的耳朵后根,镶嵌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面容憔悴,眼眶微红,显然是家中有人过世。
那女子见到孩童的一刹那,脸上浮现出一种失而复得地笑容,她扑上去,一把将孩童紧紧抱在怀中,“益儿,总算是找着你了。娘不是告诉过你吗,不准乱跑,你要是跑丢了,娘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娘,对不起,益儿知错了。”孩童奶声奶气道。
女子发现了苏子衿等人的存在,她尴尬的松开孩童,歉意道:“不好意思,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子衿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他很可爱。”
女子微微行礼以示感谢,后带着那孩童转身走向柜台。
“请问,沈石沈老板可在?”女子紧紧牵着那孩童的手,问着柜台内,正在装酒的伙计道。
“你找沈老板?你是什么人?”伙计停下手头的活,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问道。
“我……我是他的远方亲戚。我来找他有些事情。”女子眼神闪烁道。
“哦,那你去后台找他吧,此时,他应该在后台呢。”伙计继续装酒道。
“好,谢谢你。”女子点头感谢,然后将那孩童抱入怀中,往后台而去。
苏子衿神情一愣,疑惑地望着女子和那孩童的身影,没入后台。
“怎么了?”永璘察觉到苏子衿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我只是觉得奇怪,那女子好似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似的,竟能一下子找到后台在哪儿。”苏子衿微微摇摇头,“许是我多想了,走吧。”
在去往刑部的途中,永璘将这些日子查到的线索详细跟苏子衿说了一番。
“你是说,这沈石并非是望江楼真正的老板?”苏子衿诧异。
永璘点点头,“没错,在他的背后,还有个高人指点。“他看着苏子衿,继续道:“就像今日的说书,我倒不觉得是那沈石的主意,好像是有人刻意要将你推到明面儿上,但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你腹背受敌,还是跟我一样想保全你,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有一种直觉,这位高人,很有可能就是当日射箭,留下字条的人!”
苏子衿听到此处,脑中闪过兰陵王的身影,她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又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苏子衿烦闷地掀开帘子,朝马车外望去,却震惊地看到,在涌动的人流中,一个戴着兰陵王面具的男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所乘坐的马车。
“是他!”苏子衿大惊,对着马车外外急急地喊道:“快!停轿!停轿!”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永璘紧张的问道。
“是他!我看见他了!那个戴着兰陵王面具的人!”还未待轿子停稳,苏子衿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
然而,人流中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苏子衿失落地站在原地,眼睛却仍不甘心地在人流中搜索着。
“他在哪儿?”永璘紧跟着走下马车,警惕地看着四周,问道。
“他不见了!”苏子衿懊恼不已,指着不远处的摊位前,道:“刚才我明明看到他就站在那儿,正盯着我们的轿子看,一定是他!可是,转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
“王爷,王爷……”这时,一个官差模样的年轻男子面色惊慌,急冲冲地找到永璘,大叫:“王爷,不好了!周成斌的尸首不见了!”
“你说什么!不见了?”苏子衿和永璘齐声震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