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衿命狱卒将牢房门打开后,慢慢走了进去,将食盒往墙角一放,上下打量着身穿死囚服的吕程,轻声问道:
“你就是吕程?”
吕程同样打量着苏子衿,有些茫然的问道:“你就是郡王妃苏子衿?”
苏子衿笑笑:“怎么?我不像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吕程突然扑通一声,下跪叫喊道:“郡王妃……小的……小的冤枉啊……小的没有通奸,更没有杀人!”
苏子衿用余光暗暗瞄了眼斜对面的夏仁一眼,然后将吕程扶起,轻声道:“你先起来,慢慢说……”
“谢郡王妃……”吕程哽咽,缓缓起身道:“小的是个打猎的,平日里除了去山上打猎之外,很少与人来往……小的曾在山路边救过一名受伤的女子,她叫李青荷。小的见她当时已走不动路,脸色又苍白,想是生了什么重病,于是,全然不顾礼节的问题,抱着她就往山下的医馆跑。本来,这件事我都快遗忘了……可就在几日前,小的正在家中处理野兔,衙门的官差突然闯入,二话不说就把小的给抓上了公堂,还逼小的招供与李青荷通奸杀人的罪名……”
“而李青荷许是被夏大人先刑拷打的缘故,最后为了逼我招供,当场撞柱自杀了……而我的罪名,也就此被坐实了……可小的没有通奸,更没有杀人呐……求郡王妃明鉴……”
苏子衿略作思索,问道:“那凶器是何物?”
“是小的平日里打猎所用的木箭。”吕程道。
“木箭?”苏子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拎过墙角的食盒,慢慢走出了牢房,对吕程道:“吕程,你的案子,我会细查。”
“多谢郡王妃!多谢郡王妃!”吕程含泪,激动的感激道。
苏子衿拎着食盒,朝大牢外走去,在路经夏仁牢房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脚步,对一旁的师爷道:“将吕程的案件整理一下,稍后送到客栈。”
“是!”师爷应声,神色惊惶地朝夏仁看了眼。
夏仁望着苏子衿慢慢离去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颤。
苏子衿出了衙门,远远便看到张大嫂心神不宁地站在一棵树下,目光时不时的朝衙门口瞄去,当她看到苏子衿的一瞬间,做贼心虚般地低下了头,但并未选择逃走,而是默默地站在那儿,等着苏子衿。
苏子衿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拎着食盒,缓缓朝她走了过去。
“这饭菜,你是要送给吕程还是夏仁?”苏子衿停下脚步,将食盒往张大嫂面前一举,低声问道。
“我……我……”张大嫂浑身颤栗,眼眶微红,含泪咬牙道:“我不能再等了……他们必须得死!”
“不能再等是什么意思?他们又是指谁?难道你两个都想杀?”苏子衿一震,想了想,问道:“张大嫂,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这么干的?”
张大嫂猛然抬起头,目光惊惶地看着苏子衿,流泪道:“我……我没有办法……他……他说如果我不杀了他们,那孩子就活不了……”
“他是谁?”苏子衿一惊,急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蒙着面……”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我前往客栈找你们申冤的途中……”
“张大嫂,你现在所住的客栈,都已安排了人严加把守,别说是一个人,就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苏子衿紧紧盯着她:“张大嫂,倘若你真的答应了那个人,杀了吕程和夏仁,你也会因此坐牢判刑。到时候,那孩子怎么办?”
“我……”张大嫂哽咽。
此时衙门的卷宗室内,师爷拿着吕程的案卷,怔怔地站在那儿,思索着什么。
忽然,一狱卒匆匆来报,“师爷,夏大人想见你。”
师爷回过神,将案卷慢慢收卷好,看向那狱卒,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个……师爷……”狱卒看了眼师爷手中的案卷,支支吾吾道。
“还有什么事?”师爷问。
狱卒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小的听说郡王妃断案如神……迄今为止,手上也没有错案、冤案……”
“你到底想说什么?”师爷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
“小的是想说……吕程的案子是夏大人故意设下的冤案,若是被郡王妃查出来了……您还有衙门里的一帮兄弟,不会受牵连吧?”狱卒小心翼翼的问道。
“闭上你的狗嘴,自会相安无事,否则……”师爷怒视狱卒,威胁道。
“是是是,小的闭嘴……小的什么也不知道……”狱卒吓得脑袋一缩,转身仓皇而逃。
客栈内,寂静一片。
掌柜和两个伙计站在柜台后,一动都不敢动,只是神色紧张地看着一张桌前,嘉庆帝与永璘下着围棋,二人的面色都极为凝重。
随着一颗黑子落入棋盘,嘉庆帝高兴地大笑起来:“永璘!你的棋艺可退步了!”
“是!”永璘微微握住手中拿捏的一颗白子,轻轻笑了笑:“臣弟的棋艺本就比不上皇兄!”
嘉庆帝边收起棋盘上的黑子,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永璘,此前桃源县一行,可有什么收获?”
永璘微愣:“收获?皇兄指的是?”
嘉庆帝停住,抬眼盯着永璘,“比如……朱海?”
永璘怔了怔,满脸疑惑的问道:“皇兄,这朱海不就是一个大内侍卫吗?”
嘉庆帝将手中的黑子往盒子里一扔,问道:“你难道不好奇,他为何会离开皇宫,去了桃源县?”
“自然是为了赵夫人啊。”永璘脱口道。
“不,他还为了寻一个人。”嘉庆帝道。
“谁?”
“苏子衿的母亲,薛海清!”嘉庆帝沉声道。
“传闻,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永璘诧异。
“死了?朕可不信!”嘉庆帝冷笑一声:“若她真死了,宫里边儿那位又何必煞费苦心的,一步步设计苏子衿呢?她想要的,不就是逼出薛海清吗?”
永璘微微皱眉:“所以,皇兄御赐苏子衿尚方宝剑,就为了除掉她?”
“不,想除掉她的不是朕,而是你,永璘!”嘉庆帝盯着永璘,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