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殷行亦在上次七大世家的聚会里偶然结识了冷溶,两人交谈起来颇为投机,引以为挚友。这次曲江之行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去见冷溶,结果把殷长念都忘了。
他本来和冷溶边走边谈,却被另一子弟叫住,他停了下来,冷溶只得就近找一近处,等着他。
不过现在殷行亦看到冷溶殷长念独处,周遭花叶翻飞,大有岁月静好之味,想起来嫡母声张要将念念许给华阴冷氏,心底里默默浸了浆酪①……
可笑地,他竟然忘了冷溶在此处的目的是为了等他。他皱眉:“冷七,你为何在此……”
他话还没说完,被飞扑上来的殷长念撞的晃了一晃。
殷长念圈着他的腰,说道:“阿兄你怎么才来啊。”
头顶上的殷行亦半晌没说话,殷长念心“咚咚”地跳。
良久,殷行亦说:“怎么了?”
殷长念缩回一只手,揉揉眼睛,看向殷行亦。
“他,他……”
QAQ,委屈成球。
话未说完,音已哽咽,未完更胜完全。
殷行亦面无表情的看着冷溶。
“阿兄,是不是儿以前真的对你不好?儿知道的,儿错了,儿以后一整颗心都留给阿兄,阿兄不要丢下念念。”说着又扑进殷行亦的怀里。
殷长念在无人看见处嘿嘿地笑。让你说我,爷让你们友谊的小船翻车。
诶,船怎么翻车?不管了,懂的人都懂……
殷行亦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轻斥道:“冷七,你都在她面前浑说什么?”
冷溶不服,说道:“殷九你可别护着她。”
殷长念猛地抬头道:“这位郎君好没道理,还说将来念念会败坏我殷氏的名声,还说念念将来嫁不出去,会老死家中。”这我没冤枉你吧?
殷行亦弯下腰,揉揉殷长念的头:“念念最好了,别怕,阿兄一直都在。”
说完,殷行亦深深地看了冷溶一眼,露出嫌弃的表情,对殷长念柔声说道:“念念,别处风景极好,咱们别处去。”
殷长念乖巧地点点头,主动将小胖手递给殷行亦,二人一低一高的离开。
走开三五步,殷长念故意大声道:“刚才那位郎君还说念念与他有青梅竹马之谊,不要妄想凭这份情谊就能嫁与他。”
“念念别气了。”
“嗯,阿兄说得对。他不值得,他是谁念念早就记不清了,更别说心爱于他,嫁给他了。谁要和他是青梅竹马,念念才不要呢。”
“念念和阿兄才是青梅竹马。”
殷行亦停下脚步,愣了愣,随即说:“念念,“‘青梅竹马’一词可不是这样用的。”
呀呵,不小心“剧透”了。殷长念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你会知道的。
殷行亦又是半晌沉吟,像被证实了什么,他比殷长念高,殷长念看不见他眉心的无限茫然和不知所措。不过,掌心的温暖给了他御寒的能力,他释怀地一笑,牵起了殷长念的手继续走了。
冷溶也是茫然,他一直听闻颍川殷氏九娘自幼得万千宠爱,嚣张跋扈,若换在往昔,这类人他定然不予理会,顶多应付应付场面,不至于叫别人说他失礼就是了。
可是今日,这九娘在伊始就显现出不同于传闻中的样子——最起码礼数上让人挑不出错。他不是多言的人,看到九娘那双雾蒙蒙的桃花眼,就本着“孺子可教也”的态度情不自禁了多说了几句……
说她嫁不出去纯粹是为了吓唬吓唬她,她还挺可爱的其实……只不过真的把人家吓哭了……唉。
说她欺负兄长,她和阿亦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人前特特演出来的,阿亦还那么护着她——啊呀呀,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这下好,刚才过分了,欺负一个小娘子算什么,连带着阿亦也不理他了,真是……
冷溶叹叹气,匆匆追赶这二人,连自己的琴也顾不上了:“等等……殷九,阿亦,九娘等下!!!”
殷长念瞧着冷溶急匆匆的跑过来,袍角翻飞,连幞头也偏了,先前世家子弟的模样可是半分也没有了。她咬住嘴唇,鼓起腮帮,努力憋住笑。
冷溶好一番道歉,殷长念听着没趣,神游起来,别无他法,只好悄悄玩着手里殷行亦的衣袖。
殷长念听到最后,觉着差不多了,便乖巧屈膝行礼道:“原是儿太小气。郎君一番话的确是好意,这番心意儿领受了。郎君也莫做解释了,千万不要挂怀。”
冷溶抱手欠欠身,再抬头,却无意间撞上了殷长念的眸子,她的瞳色澄明,是一弯眉砚里的墨,眼睛亮亮的。再看,是双眸旁的肌肤,冰雪一样的肌肤扫过了胭脂,真是宛若樱落雪墙。
冷溶不敢再看,屏住呼吸,生怕吹化了这美好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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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唐朝的酸奶。重点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