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沐忻指着李稷的斗篷,笑道:“石榴多籽,当年臣如殿下一般年纪的时候,也有如殿下这件一般的斗篷。”
“这斗篷真是灵验,不出一年,臣便有阿冉了。”
李稷笑道:“沐卿素爱奢华,纵使为人祖也是如此,怎会瞧得上这样低调入土的颜色。”
沐忻慈母一般:“殿下年纪小不懂,最初最真的本愿要以最沉寂的色彩来承载。”
这倒是个好问题,李稷的本愿是什么呢?
日晚斜阳,不一会儿便到了沐氏别业的十里桃林。
到了才知道,沐忻刚刚说的“十里桃林”真是低调。李稷数感不好也知道这桃林真是百里都不止。
但是,正是好时节,无数桃花灼灼其华,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云蒸霞蔚,恰好日晚斜阳,天上亦是落英色,天地相接,真是与世隔绝的好去处。
世外桃源,莫不如此。
李稷一时间完全沉浸在这里,无空想起他。
看着李稷沉醉的表情,沐忻扬起浓烈的笑意。
“殿下请。”
只是在桃林入口见到鲜美的芳草,入了桃林,密密的花瓣织着盖住了一切。
李稷和沐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稷心情颇好,得到了难得的放松。
只是她发现,她和沐忻一路走来,原本沉睡安详的花瓣粉身碎骨,流出暗红腐朽的汁液,要是搁当代大学生殷长念的高度近视,准以为这是事故现场。
于是就听到沐忻说道:“臣倒是真的敬服殿下,臣如殿下大小时,每日只爱些花儿粉儿的。”
李稷笑道:“过奖。”胡扯,谁说我不爱的?!这不是为了方便跑路吗!
果不其然。
“臣知道殿下的抱负,不在于这方寸之地。”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突然,沐忻跪下,重重稽首,李稷真的被吓了一跳。
“还求殿下体谅臣!”
“臣为沐氏家主,为一族之主,不得不为族人计量考虑。”
李稷定定看着她:“怕是不止如此。”
听到这话,沐忻也就不装了:“是的,臣不但为沐氏家主,还是七家所谓盟主。”
李稷想到,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武林还有盟主,乌合之众还有族长,百人还有百夫长,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领导。
只是人成各,今非昨,不止这些还能不能盟的起来。
李稷笑了,不知道这沐氏是真蠢还是自大,你这样不说我还能假装不知道。
她想做琅琊王氏,可我也不想姓司马。
这……非要撞上来,我也只能照单全收了。
李稷笑道:“继续。”
沐忻忖度后道:“殿下既已知道,何……”
李稷插话:“卫大郎告诉本宫的。”其实怎么可能,这件事是曲迟审问清河仲氏子弟得知的。
沐忻的神色精彩起来,但她必须把话说完:“殿下意在天下,天下这么大,何愁不能与吾等这些世家共享?”
李稷笑道:“能吗……不能。”谁人不知,独馍好吃。
李稷眼波流转地看向她:“无可奈何呀,本宫不姓司马,你也不住琅琊①。”
沐忻硬着头皮道:“殿下既已出身世家,殷殿下当日何等芳华,殿下何故与世家水火不容,但血脉相容,怎能改变。”
李稷点点头:“说得倒也是。”
沐忻再次稽首:“臣家此次牵头设曲江宴,非为和殿下对立,世家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势之所趋也,不过寻一棵大树之荫庇护而已。”
李稷莞尔,向沐忻伸出手:“可以。”
沐忻牵着李稷的手起来。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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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王与马,共天下”是说东晋时期琅琊王氏家族与当时皇室司马氏力量势均力效,甚至还有过之,当时百姓称之为“王与马,共天下”,琅琊王氏进入极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