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亦的房间,她坐在床上,静静打量不远处沉默寡言的高大男人,刚才他替她说话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她以前是看不上楚一的,但是现在,忽然觉得他也不错。
听说这个人是爸爸从欧洲的雇佣兵团里找到的,在去欧洲一个小岛上谈生意,不小心遇到一群暴徒,楚一带头救了他,在那伙人里,楚一是唯一的中国人,他看中了楚一强大的保护力,便把楚一安排到她身边。
拥有做雇佣兵的经历,一定是个充满故事的人,就像电影里那样。
她越想越春心萌动。
氛围有些凝重,她尝试找个话题,喻涞那个疯子老婆就是很好的切入口。
“那个女人真是有病啊,也不知道喻少怎么会娶个疯子,听说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可怜他们有个这样的妈妈,真是不幸。”
楚一站在窗边,静静地抽着烟,窗户开出一条缝隙,烟雾顺着风的方向飘了出去。
他始终没有搭话,只是在梁以亦说完的时候,背对着她的眼底又沉了几分。
梁以亦很不喜欢他这般高傲的态度,就好像他们的身份互换了一样,楚一才是少爷,她是佣人,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刚好了一分钟的小脸又耷拉下来,不满地说: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一定是作孽做太多,活不长了!”
她说完,倏地一愣,只见楚一慢慢转过身,目光沉冷,充满杀气,好像手里的烟头变成刀刃,要把她杀了似的。
“怎么了,我又没说什么……”她声音慢慢减小。
“梁小姐,我和你父亲是雇佣关系,我只负责你的安全,但没义务纵容你。”
楚一跟了她很多天,还是第一次把话摊明面上说。
她被他骇人的目光吓到,那是实打实的,染过人命的眼神,她终究才出社会不久,害怕到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什么。
“你好好休息,有需要电话喊我。”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梁以亦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没了楚一的身影,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男人的压迫感,强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
外面阳光刺眼。
一出去,他就带上墨镜,挡住强光。
他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呆了三年半,他睁开眼睛时,已不知今夕何夕。
记忆还停留在死之前的一幕,他坠下高楼,与宁知悉分隔的越来越远,砰地一声头和后背重重砸地,他最后想的是,她险些追出楼顶,一脚踩空,还好被人拉住了。
过去三年半,他不知因为什么再度苏醒,还以为都是场梦。
死而复生,这种惊天骇闻,就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好不容易从实验室出来,重获自由,第一时间找宁知悉,却被告知她已再婚的消息,再婚对象是喻家小少爷喻涞,那个他曾三令五申让她远离的人。
在他死亡的一个月后,他们就举行了婚礼。
婚礼很盛大,全市瞩目,争相报道。
他找到那时的新闻,报纸上记录下他们交换戒指的一幕。
那只无论他遇到多难的险境都没有松开的手,轻轻地落入喻涞掌心,一颗比他们曾经的婚戒贵百倍的钻戒,顶替了他的位置。
正如他过去的二十几年,荒唐的一塌糊涂。
他勾起苦笑,嘲讽自己的愚蠢。
遇事见人心,刚才重遇她的那一瞬,他真的很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如果有,剖出来给他看看。
路口,两个女服务生一边推着换洗床单的车走过,一边小声议论。
“听说了没有,喻家少奶奶不行了,好像抱出去的时候都翻眼白了!到底因为什么啊,这么突然?”
“不知道,也没听说有什么病,刚才我在大厅看见了,状态特别差,像要死了一样,估计坏事做多了吧,你知不知道她嫁进喻家前还有个前夫,好像是她青梅竹马,为了保护她死了,死不到一个月就嫁进豪门,这不是丧良心吗?说不定啊,就是她那个前夫的魂来找她讨债了!”
“啊?还有这种事?”
两人聊的专注,车腿不小心撞上楚云朗,吓了一跳,抬起头,是个戴墨镜的高大男人,虽然看不见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的英俊,两个服务生年纪不大,遇到气势强又帅的男人,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对、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是故意的!”
楚云朗侧开一步,让开身位,“过吧。”
什么都没说,让她们两个过去了。
两人愣了下,能进到这个酒店的都是大人物,脾气通常不好,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连忙道谢,点头哈腰地推车跑远。
她还好么。
她们走后,楚云朗心中忽然一窒,想到亲眼所见她崩溃的样子,再结合服务生的描述,恨吗,恨,但还是控制不住的为她担心。
他捂住胸口,死死压下那块止不住的抽痛。
别死啊。
你现在什么都有,知云是你的,豪门少奶奶是你,喻涞虽然性情诡谲,但这些年到底是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缺,应该活的比谁都好啊……
他蹲下身,捂住心脏。
冰川计划并没有完全在他身上取得成功,细胞再生带来的代价,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他的内脏非常脆弱,像被细绳吊在身体各处,那根绳子相当危险,随时都有崩坏的可能。
他现在,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残躯罢了。
他掀开衣服,胸口处有一张方形的银色贴纸,材质很特殊,这个东西可以保护他的心脏,是岑杉月给他的。
“如果你感到不适,立刻到医院治疗,不要拖延。”
这几年他时常感到不舒服,没有一次去过医院。
脑海浮现出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他怔了怔,艰难地扶着一旁的东西起身,转身往医院的方向走。
……
喻涞听完医生嘱托,来看宁知悉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很平稳了。
是两个孩子给了她动力。
“怎么样?”
他一进来,宁知悉就偏过头去,不理会他。
喻涞看着她抵触的样子,大概明白是为什么,也不生气,自顾自坐下,给她剥了个橘子吃。
“医生说你状态不好,有跟我置气的功夫,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活着吧,别总想着死,死,哪那么容易。”
他始终垂着眼睛,说的很冷淡,蕴涵的威胁却是实打实地如把刀子戳向她。
她不傻,听得懂。
“期期,盼盼,你们跟着阿姨出去玩一会好不好?妈妈有话对爸爸说。”
期期很懂事地牵住盼盼的小手,径直越过喻涞,好像刚才的父子对战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合上门,病房只剩他们两个,宁知悉率先说:
“我知道你对两个孩子有意见,不过你别忘了,当初我同意跟你结婚的条件就是让他们平安的出生,长大,现在你来用他们威胁我,不卑劣吗?”
喻涞无所谓地一笑,“我在你眼里一直都不是什么好角色,卑鄙,卑劣,恶毒,狠厉,还有什么形容词,再想想,我还挺爱听的。”
“逼急了,我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
喻涞手一顿,似乎真的被她的话骇到,过了半晌,他摇了摇头,笃定什么般说:
“不,你不可能,因为那是楚云朗的种,要是我的,你早就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