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老母亲,不是你妈。”司祈懒得和醉鬼计较,伸手准备把人拉起来。
“我妈没你这么矮。”邢渊醉酒不忘扎人心,然后继续嚎,“世上只有妈妈好~”
一个字都不在调上。
“你他妈还是给我睡大街吧。”司祈气得想把人扔到马路中间,“求求您闭嘴安静一会儿吧。”
“让我安静,除非你吻我,呜~”邢渊立刻变了调子。
“......”
这人真是个反派?莫不是来讲相声的?司祈拖着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往路边的宾馆走,背上压着的男人开始嚎死了都要爱。一边嚎一边还疯狂晃着身子打节奏。
“我要是被他压死了算不算工伤?”司祈在心里狂戳12345,“顺子你快出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反派喝了酒之后会变成这样,这算是哪门子的反派啊!”
【又没人规定反派喝醉酒之后不能耍酒疯啊。】
司祈叹了口气,“所谓反派啊,不是应该喝醉了之后就更加阴沉,然后杀人不眨眼十步杀一人什么的吗?为什么唱歌都跑调啊,还是这种超级不衬反派形象的歌啊!”
12345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总觉得宿主在吐槽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呢,人设稍稍有点崩坏欸。】
“我他妈到底是为谁啊。”
【为了世界和平呀。】12345依旧元气满满。
“呵。”
等顶着前台诡异眼神开了一间双人房并且把依旧在狼嚎我给你的爱情过了火的邢渊扔在床上时,墙上挂钟刚刚好指向十一点整。
大概是唱累了,邢渊瘫在床上,笔挺的西装皱巴巴贴在身上,金边眼镜也被随手甩在一边。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来,搭在额头上略微有些长。醉了酒脸颊眼角都泛着浅红,一双顾盼多情的桃花眸子半阖着,长而纤密的睫毛在眼尾投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色泽分外嫣红的唇微微张合,似乎在轻轻喃喃些什么。
静下来着实是个难得的俊美青年。饶是司祈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妈妈......”房间里一时寂静,邢渊喃喃的声音便格外突兀。
“呐,我记得邢渊母亲去得很早吧?”司祈蓦地在心里问12345。
【邢渊七岁时母亲去世。】这答案太过官方,不包含任何情绪,却也因此分外冷漠。
“所以说,一个七岁的孩子,没了母亲,父亲又不喜欢他......这样啊。”大概是一直想着要做反派老母亲的心情作怪,此刻听着早已轮廓分明的大人醉酒后无意识地叫着妈妈,司祈一时竟也有些难过。
“可惜还是不能改变他是个人渣的事实。”司祈面色一正,“说实话我依旧觉着前生的他没救了,但我还是可以努力努力把现在这个掰正了的。”
就是不知道两个月之后会怎么样呢?
当三十一岁三观早已成型完全没救了的邢渊醒来后。
“算了不想那么多,我先好好管教一下这个熊儿子。”司祈挽起袖子摩拳擦掌。
【宿主你不是要先打一顿吧?】12345惶恐。
司祈默默起身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水回来,尽管心里对这个提案万分跃跃欲试,面上也撑着一副“我只是尽一个老母亲应有的责任”的光正伟岸表情。“我就是给他擦擦脸。”
【你明明在心里狂吼熊儿子要好好打一顿好么?】12345哼了一声,【宿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在用意念交谈的?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啊。】
“读心术什么的果然太变态了。”司祈沾湿毛巾,极度不负责任地在邢渊脸上抹来抹去,用的是饭店服务员拿抹布擦桌子的手法,简而言之就是快准狠,以擦掉一层皮为己任。
邢渊虽然醉得厉害却也知道疼,一边哼哼一边把脸往旁边侧。
熊儿子果然糟心,老母亲连给儿子擦个脸都这么难。司祈不服输地伸长了胳膊,发现够不着于是单膝跪在床上继续够。
邢渊于是往床的另一边滚。
邢渊躺的那张床靠墙,滚了两圈撞在墙上,大概是撞得疼了,睁开了眼睛。
于是便看见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手里攥着条湿哒哒的毛巾,正想往自己脸上盖。
意识瞬间回笼,邢渊觉得自己可能遇上杀人犯了。难道是想用湿毛巾让自己窒息?
然后毛巾就揉了上来,手劲极大,不像是在擦脸,倒像在搓澡。
“......”
女人皮肤很白,是那种玉一样十分温润的色泽。五官不算突出,却也称得上清秀。素白T恤,顺着领口望进去能看见一小片素白的肌肤,单膝跪在床上的姿势勾勒着腰线格外柔韧纤细。
“你在做什么?”邢渊终于出声。
“醒酒了啊?”女人于是把毛巾随手扔进一旁的盆里,“当然在照顾醉鬼啊,你说说你,喝醉了就随随便便倒在路边,要不是人家美女好心给我打了个电话,你就在路边躺一晚上吧。所以说啊,酒不能多喝,实在喝多了也要让人送回家是不是?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哎,真是......”
邢渊沉默片刻,“请问,我认识你么?”
气氛一时有点僵硬。
“我叫顾启啊,给过你名片的,摔了你手机的那个。”司祈手指指着自己的脸,觉得有点不爽,“我这张脸很大众?”这可是你未来老母亲的脸欸反派我的儿。
邢渊努力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所以你是为了赔我手机来的?”
“是因为你身上只有我的名片,人家小姑娘不忍心看你露宿街头,这才给我打了电话。”司祈越来越觉得小崽子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照顾你的,我家门禁可严。”
“你是高中女生么还需要门禁?”
“......我觉得你这个人醉了之后一点都不可爱。”司祈扯过一旁的椅子,落座之后大大咧咧翘起二郎腿,“你手机多少钱,我现在就赔给你,免得你总拿这个说事。”
邢渊沉默片刻,“没关系,不用了。”然后有点嫌弃地看看司祈,“你照顾人的水平也太差。”
“乖娃娃你注意一下言辞,你刚才耍酒疯的样子我可录了音还留了视频的。”司祈晃晃自己的手机,颇为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儿砸,你黑历史可全在老母亲手里握着呢。
醉了酒思路完全成一条直线的邢渊立刻起身去抢司祈手里的手机。
司祈有心逗他,晃着胳膊不让他拿到手机。
邢渊抢得急,整个身子都压了过去。司祈本来就翘着腿坐着,重心不稳,又有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凑上来,身子顿时就是一歪。
两个人就这样摔滚到了地上。
“啪”。
“哦,你的手机也坏了。”邢渊压在司祈身上,摔得不疼,甚至还有心情评论一下战况。
司祈先落地的右手腕部疼得撕心裂肺,缓了两口气才压着声音低吼,“你他妈的给我滚下去,老娘手好像折了。”
【不是好像折了哦宿主,是真的骨折了呢。】12345温馨提示。
邢渊这么一折腾也清醒了不少,看司祈煞白的脸色和满额的冷汗,知道事情的确不妙,多少有些作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当即站稳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这公主抱是怎么回事?”疼得恍恍惚惚,司祈满脑子都是美女与野兽的经典画面。
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司祈已经蔫得像条饱受生活腌制的咸鱼了。
做过了复位,打好夹板和石膏,司祈坐在病床上和邢渊瞪着眼睛对视。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难呐,我本来就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现在可好了,肯定要被我爹发现了。”司祈吊着胳膊怒视邢渊。
邢渊其实心情也不大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当时摔了我的手机?不然助理可以顺着定位找到我,我也不至于倒在路边。”
转头看看窗外渐亮的天光,司祈长叹一声,“算了,我死定了。再见,记得明年给我上束香,毕竟我们也是有过一夜交情的人。”
【一夜交情,简称一夜情。宿主你真是个好样的。】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反派,有一夜情啊?”司祈漠然。
“你父亲是顾松林?”邢渊微微锁起眉,嘴角却挂着抹戏谑而恶意的笑,“原来你就是那位顾家的乖女儿,早有耳闻,”顿了一下,唇边弧度扬起得更大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
【见面不如来一炮!】12345抢着接话。
自己到底绑定了个什么什么鬼系统,司祈觉得格外心累。
邢渊逆着初起的微光立在窗前,看向鼓着腮帮子坐在病床上的司祈。
说实话,有些奇怪。明明也二十多岁了,一举一动却半点不沉稳,张牙舞爪像只炸着毛的鹌鹑——或者说有点像前几年流行过的愤怒的小鸟,总是气鼓鼓的,偏偏也做不了什么,就在那里兀自炸了。
还挺好玩儿的。
“不然我送你回家?就说是我把你叫出来的。”难得起了些善心,邢渊走过去撸了一把司祈的头发。有点软,手感格外好。
总觉得自己的老母亲形象受到了些挑战,司祈用力打掉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你逗猫呐,尊重一下长者行不行,我都二十七了,你个小娃娃。”
【没得错没得错,这具身体年龄二十七,顺带一提,宿主你真正年龄刚满二十哦。】
邢·小娃娃·渊:总觉得这人是不是太没自觉了?
视线在司祈挂着石膏带的纤细脖颈上停留片刻,邢渊竟莫名觉得有些口干。
沉默良久,刑渊视线又下移到司祈的腰部。白T衣尾束在牛仔裤里,越发显得腰肢劲瘦,身量颀长。
“你得帮我应付我爹,别让他打死我,知道吗?”司祈抬眼看邢渊,不算长却格外浓密的睫毛掀起来,瞳孔色泽是很浅的棕,望进去似乎有秋水动荡,波光涟涟。
被这一眼撩拨到了的邢渊倒退两步,心不在焉地应一声,尚还沉浸在自己好像一见钟情了的惊惶里不能自拔。
司祈骨折状况不算严重,不需要住院,回家静养就可以。等天大亮的时候,医生过来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就大手一挥表示可以走了。
当然真正的考验是在回家之后。
司祈偷瞄着顾松林气大两圈的脸,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顾启你长能耐了还敢和我玩夜不归宿啊你竟然敢溜你是不认我这个爹还是想我打断你的腿!”顾松林拎着根平常放在鞋柜旁边做摆设的藤木拐杖,吼得手都在抖。
“顾伯父,您息息怒,都是我不好,不怪顾启的。”感觉到一直往后面躲的司祈在疯狂自己扯衣角,邢渊只好站出来独自承担来自顾松林的怒火。
顾松林手中拐杖舞得虎虎生风,瞪了邢渊一眼,依旧中气十足,“你谁啊,给老子滚,老子教训自己女儿!”
邢渊低头看看自己皱皱巴巴的西装,了然,从里怀口袋里抽出自己的名片,“我是邢家邢渊,顾伯父您好。”
拐杖立刻僵在半空,顾松林眨巴眨巴眼睛,悄悄瞄了一眼那张精美雅致的名片,瞬间立正,“啊,邢家,哈哈,那个,我家女儿,哦,不。是犬女,哈哈,那个犬女受你照顾了啊,哈哈。”
“GJ,儿砸。”司祈在他爹看不见的地方给邢渊比了个大拇指。
“顾伯父,先让顾启进去吧,她伤了手。”邢渊余光瞧见司祈的小动作,不由得勾起唇,露出丝笑意。
是真的,越接触越觉得这个人实在太好玩儿了。
甚至有点可爱。
还是好想摸摸她的头啊。邢渊手插在兜里,眸色渐深。
不仅想摸她的头呢,还想做更多,想让她也摸摸自己,或者更深入的什么交流......只是这样想想都觉得格外激动。
邢渊垂下眼帘,他想上她。
熟门熟路地跟着进了顾家家门,邢渊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松林急急忙忙端起茶壶泡茶,还要补上一句,“可惜顾启伤了手啊,不然她泡茶可好呢。邢先生有空一定要尝尝啊,等顾启手好了之后,刑先生可以再来,多来来,交流一下感情,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