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祈到的比较早，拍摄现场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秦导看见司祈倒是格外热情地走了过来。
“拍摄时你只要拿出试镜的状态就可以，我信你能演好。”
司祈乖巧地笑，“谢谢秦导器重，我一定会努力的。”
《魅影》不算大制作，但有秦导的名头挂在那里，整个现场也是一派井然。
男主的演员是位相貌平平演技精湛的电影大咖，和秦导也已经是多次合作。费安如出演女二，她演的角色是位酒馆老板，因为性向问题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在遇见男主后关了酒馆一个人浪迹天涯——没错，就是男主与画家夜谈的那个酒馆，事实上也是画家自杀的地方。
男主与画家在酒馆里住了一夜，画家就是在第二天一早自杀的。
这才让男主与酒馆老板有了更深入的接触。
“其实我和费安如完全没有对手戏，就算同场景的也只有夜谈那么一小段，”司祈和直播间里的人念叨，“我觉得我还是有很大机率甩开她的。”
第一场要拍的戏是画家投河自尽，男主救了她。这段戏不难，唯一的问题就是拍戏时正值初春，河水冷得刺骨。而司祈还要在水里扑腾上很长时间。
正式开拍前程逸和费安如都到了。两个人互相看着不顺眼，干脆也就装作不认识，迈开步子往司祈身边走。
司祈立刻往王轩身后躲，“小轩轩，挡住他们给你升职加薪。”
王轩额角跳了跳，到底忍了下来，“司祈，我说过了吧，和他们保持距离。”
“和我没关系，是他们主动凑上来的，我绝对是个遵纪守法尊老爱幼尊师重道的好孩子。”
“司祈，你躲什么！”程逸几乎是要吼起来了。这三个月他找了司祈很多次，当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费安如在做些什么，一心想着司祈的时候，就算再迟钝他也明白自己应该是喜欢上司祈了。可是司祈却像躲瘟疫一样躲着自己，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声称喜欢自己？
司祈从王轩身后探出头来，“本人现在一心事业，有什么事情请和我的经纪人交涉，谢谢配合。”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戏。”费安如扬唇笑得温和。
信你有鬼啊！司祈内心狂翻白眼，你那眼睛里都写满“我是大灰狼要吃小白兔”了好么？“那你就站在一边看啊，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给你买个望远镜看。”
费安如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这样吧，小烟，今晚我们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主播，主角受邀请你深夜探讨人生啊。”
“哇，看着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这么放浪？”
“当众约炮，不知道旁观的人是个什么反应？”
司祈看着眼前狂刷的弹幕，叹了口气。不是说完不成任务观众们都会很生气然后随时脱粉么？为什么他直播间里这些人在剧情崩了之后反倒更活跃了？怕不是群假观众吧？
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动静的千里忽然打赏了五千艘战舰附带一句留言，“不要去。”
艾德最近已经麻木了，他家皇帝舅舅日常性顶着未登录的数字ID窥屏，其举止行径甚至让他想起了尾行跟踪的变态痴汉。明明是件挺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被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地做出来感觉就那么奇怪呢？
“舅舅，你对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太关注了？”还记得自己是个亲王的艾德小声提醒，他是真的不想被钉上耻辱柱啊，被骂成“贡献美人惑君”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奥德里奇浅蓝色的眸子泛着情愫，“我喜欢她。”说完似乎感觉有些别扭，微微偏过头去，耳尖发红。
“！”艾德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现在这么亮？到底为什么自己会被秀了一脸的？而且皇帝陛下这么纯情的么？这算什么，单身太久铁树开花所以格外炽烈？
我的天呐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想让我去吗？”司祈歪歪头，“不过话还是要说开的嘛。”
“明天下午我没有戏，”司祈看向费安如，又看了看程逸，“我们谈一谈吧。”
王轩将司祈向身后藏了藏，警惕地开口，“我要保证你们只是单纯聊天。”
“这算什么，三堂会审？”司祈失笑，“那你们呢，愿意么？”
“只要小烟愿意，我怎样都可以。”费安如的一副笑容一直没有变过，仿佛带上了一层面具，扬起唇角的弧度都完美得似乎精心测量过。
程逸紧握着拳，忍住火气，“我也可以。”
真是乖啊，司祈笑容甜美，“那好的，明天见吧，再见。”看两人没动，又催，“怎么还不走，要让小轩送你们么？”
费安如和程逸互相看了看，往不同方向走去。倒也并没有走多远，随即便站在那里远远望着。
真正开始拍摄时，司祈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自己的演技。她的直播选择的是死亡脱离世界，早早为自己定下脱离方式的司祈演得格外卖力气。
初春河水冰凉刺骨，司祈在河水里瑟瑟发抖。
等男主将她拖出来时，司祈感觉自己已经被冻得麻木了。
王轩递过来热水，在司祈喝水的时候认真给她擦着头发。“以后你还是演那些只需要一张脸的偶像剧吧。”
司祈沉默了一会儿，才恢复了笑脸，“怎么，小轩心疼我？”
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我是怕你这样以后就卖不了脸了。”
“小轩轩果然觉得我的脸很好吧。”司祈笑起来。
第二天下午四个人坐在饭店包间里，面面相觑。
这氛围实在不适合谈论谁爱着谁谁不爱谁谁又怎么了谁的私密话题。毕竟和自己的情敌坐在一起听候审决，旁边还虎视眈眈着一个电灯泡的感觉实在诡异。
程逸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努力绷着一张脸保持语气平静，“司祈，你想说什么？”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要专心事业，无论你们想怎样，都等我拍完这部电影再说。”司祈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般，“小逸逸，我是喜欢你，可是我现在不敢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你明明一直很讨厌我的。我想我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些，希望你能等等我。”
“费安如也是，我和你真的不熟，所以我没办法给你什么答复。”
“我还要背剧本，就先走了。”
逃出生天的司祈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他们打发完了。现在她只想好好在这个世界呆满剩下的六个多月，送助攻大概率是送不出去了，情敌的人设什么的也崩得不忍直视，她的职业生涯还真是诸多不顺。
“你拍完电影之后就会给他们答案？”王轩透过后视镜看着司祈，神情复杂。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家艺人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心慌，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他却没办法阻止。
司祈打着哈哈，“或许吧，你们不都说什么认清自己的内心嘛。”
呵，到时候自己随便死一死，谁还能向一个死人要答案么？
果然机智如我，是不会被一次两次的失败击倒的。这次失败的主要问题绝对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换一个世界自己绝对是最完美的送助攻的情敌！
之后的日子果然平静下来。
“司祈，我没想到你最近真的听话了。”这天在车上王轩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嗯。”司祈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
今天就是费安如因为意外受伤的日子了，司祈昨天晚上在家里彩排了三四遍，总算找到了能让程逸英雄救美的机会。虽然早就预感到自己这个任务已经没什么可能了，可是哪怕生活给她撒了一吨又一吨的盐，她也要在彻底变成咸鱼之前扑腾两下尾巴，毕竟她是个敬业的人嘛。
费安如是因为道具问题受伤的，当时她头顶的吊灯掉了下来，砸到了她的肩膀和后背。
剧情并没有细节到究竟是哪一盏吊灯，司祈只能提前到拍摄现场等待费安如和程逸。
反正费安如站着的位置就是了，司祈喜滋滋地想着，她就不信剧情能崩到连费安如受伤这种重点剧情都垮掉。上次慈善晚会费安如不就一脚把程逸踹下去了？
费安如到拍摄现场时正看见司祈一个人缩在角落的椅子里浅寐。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显得整个人更加乖巧。
走到司祈身前，费安如蹲下身子凝望着司祈的脸。白白嫩嫩的肌肤，因为睡着微张着嘴，唇瓣格外润泽。甚至能看见小小的舌尖。
好想吻上去，一定是甜的，像草莓味水果糖一样的味道。
可是现在还不行。费安如伸出手用小指小心翼翼勾住司祈的小指，又将拇指对上司祈的拇指，做了一个约定的手势，哄骗一般地喃喃，“司祈要和费安如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动作太缠绵，睡着的人又太乖，一时竟给了费安如眼前人也爱着她的错觉。
“约定好了的啊。”费安如又叹了一句，“盖过章了的，你不能反悔。”
拉过钩盖过章，我们就要在一起的，说好了的。
在原本的剧情里，这一天程逸并没有到拍摄现场探班。毕竟就算程逸再怎么纨绔子弟也不可能每天都缠在费安如身边，他还有名下一家公司要打理。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司祈特别给程逸发了短信让他今天过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职业生涯中的精彩画面即将为大家呈现。”司祈一本正经地对着直播间道。
“主播顽强挣扎的精神真令人感动呢。”
“精彩时刻吗？我已经准备好录屏了。”
“哈哈鬼畜新素材么朋友？”
这次一定能成功的，司祈认认真真给自己插旗。
拍摄期间程逸到了。此时演的正是司祈和费安如唯一的交集，酒馆夜谈的那场戏。司祈趴在桌子上，余光瞥见程逸走进来。“漂亮，马上就是英雄救美的时刻了，我就不信费安如不动心。”心里雀跃得像万马奔腾的草原，面上还要装作沉浸戏中不可自拔的样子。
“OK，卡。”秦导一挥手，示意这条过了。
“就是现在。”司祈站起来往程逸的方向走。她的计划是在吊灯砸到费安如之前先把程逸推出去，反正有主角光环罩着程逸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然后只要再给费安如洗脑一遍程逸是怎样奋不顾身舍身救她，相信就算铁石心肠也会被感动的。
自认计划完美无缺，司祈给自己点了个赞。
“小心！”然后就听见费安如和程逸的惊呼。
“？”司祈愣了愣，被扑过来的费安如护在了身下。
金属吊灯砸在人肉上的闷响和灯盏玻璃碎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司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有什么液体滴在她的额头上。司祈抹了一把，红色的，是血。
“你没事吧？”费安如忍痛稳着声线，柔声问道。
费安如是以一种躬身环抱的姿势挡在司祈头顶的，整个后脑和背部完全暴露着，吊灯砸下来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脊柱被砸断了。
可是司祈身上也有血色，她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血。
一定不要是司祈的。
反应过来才感觉胳膊上很疼，是被破碎的玻璃划出的口子。“我没事。”司祈咬住唇，叹了一声。
其实意识已经有点恍惚了，听到没事两个字费安如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小奶猫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么？混着点鼻音，软软糯糯的，真的很好听。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剧组的人七手八脚把费安如送到了医院，期间程逸一直缀在司祈身后一声不吭。王轩丝毫不给程逸好脸色，意外发生时他离司祈实在是太远了，哪怕是在刚刚发现时就冲了过去也没来得及。可是程逸不一样，他明明离司祈很近的，可他除了喊一声小心就再没动作，甚至还因为害怕被砸到退了一步。
“司祈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程先生请你不要纠缠了。”王轩推推金丝眼镜，将程逸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