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唐润奇再开口,敬瑶一鼓作气道:“那个人声音很奇怪,身形也很奇怪,嗓音嘶哑难听,像是喉咙被火烧过一般,身体胖胖大大,但脚步很轻,应该是做了变声和身形上的特殊伪装。”
“但是……”她话锋一转,笃定道:“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她额头有一点小小的伤疤,虽然涂了脂粉很难看清,但那形状很奇怪,细长的一条,应该也很好认。”
说完,敬瑶安静的退回宗尧身边,目光平和的看着众人。
她这么做的灵感还是来源于宗尧,宗尧选在那么隐秘的地方私会,自然是不想被人看见,既然不会被人发现,那他们的行动路线就可以被信任。
既然查不到源头,那为什么,不把这个源头安在唐鹤身上呢?
宗家脑门有疤的只有唐鹤一个。
而且根据她之前的观察,宗家人很多都不喜欢唐鹤这个便宜小姑,从管家那里得知——唐鹤掌管着宗家三分之一的房地产。
那就意味着,唐鹤和宗家人有利益上的冲突。
只需要这两点就够了。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宗家人需要的只是一个讨伐唐鹤的理由。
这个理由,宋敬瑶给编出来了。
有人意图利用唐臻让宗祁宗政叔侄反目成仇的消息压倒性的掩盖了‘唐臻被绑架’的事实。
就算唐家父母有意处罚宋敬瑶,那也得等这件事情被彻底查清楚之后,否则就是对宗家不怀好意。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接下来的事情敬瑶不打算再参与,多说多错,她只需要安静看戏就好。
但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宗尧牙关咬紧,做出了一个决定:宋敬瑶很聪明,和宋敬瑶做盟友是绝对正确的,他要帮宋敬瑶彻底度过这次难关,夯实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二哥。”宗尧寒声开口:“九月二十六号那天,我也在场。”
众人声音一顿,纷纷看向他,一直神游天外的宗祁也勉为其难的抬眸望向他:“你在那里做什么?”
“他有在后山修行的习惯。”程钰抢过话头,“老二你是知道的,智真大师要求他心无旁骛还要远离人群,后山鲜有人去,是最合适的修行场所。”
宗祁又低下了头。
程钰松了口气,又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但宗尧好像没看见,继续说道:“不过我没有看见宋敬瑶和那个奇怪的人会面。”
这句话就宛如一道甘霖洒在干涸的土地上,原本绝望的唐家夫妇立刻来了精神,急切道:“是吗?那她就是在撒谎了?”
宗尧轻轻摇头:“我只是没有看见,不代表她们没有见面,我看见的是另外一幅景象,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两个女人惊慌逃跑的背影,随后才看见宋敬瑶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身下是……”
说到这儿,他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是一滩血。”
不等众人做出惊讶的表情,他讪讪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怀孕了,所以直接抱起来就把她送去了医院,路上可能…可能有点颠簸,后来医生告诉我她流产的时候,我……”
他难以启齿,嗫嚅着不敢说话,看的其他人心急如焚,程钰更是直接晃了晃他的肩膀:“你怎么了?你说啊!”
宗尧歉疚道:“我当时想着那两个女人都跑了,我除了一个穿着s码香奈儿秋季走秀款的黑白格小外套的背影外,什么都不知道,我怕到时候找不到罪魁祸首,二哥再来怪罪我,所以我…所以我让医生改了病历,跑了。”
宋敬瑶:“……”
竟然比她还能编。
但这还不算完,宗尧说了这么多,最后也没忘再加一道保险:“更何况当时宋敬瑶一个劲儿地说她只是痛经,我就没多在意,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害怕。”
实实在在的做到了进退有度。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敬瑶都想给他比个大拇指了。
这两套说辞下来,所有人都保持着‘惊讶’这个表情,迟迟不能回神。
宋敬瑶和宗尧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看唐家夫妇敢不敢让宗家人去查了。
只要他们查,就会发现逃跑的两个女人是周诗雨和唐臻,再仔细一查,就会发现拿项链的是唐韵。
唐臻,唐韵,唐鹤。
都是唐家人。
果不其然,唐家夫妇完全沉默,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们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其中还有唐臻和唐韵的事,但听意思也能听出来,这就是一场针对唐家的阴谋。
这种情况下,陈湘云最先开口:“既然两个小辈说的言之凿凿,那就去查一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关乎到我们整个宗家,自然要谨慎,老二,如果你信得过大嫂,我就安排人去查了?”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对准了宗祁。
而他依旧神游天外,一副恍惚模样。
敬瑶微微皱眉,对于他的状态感到忧心。
他果然知情吧?现在是为得知梦中情人如此肮脏而感到痛惜吗?
还是在思考如何才能保下唐臻?
视线透过神情惶惶的唐家夫妇,和宗祁那双理智清冽的黑眸对上,敬瑶心跳如山崩。
如果可以,她希望宗祁能坚持起码的公正。
她不求唐臻一伙被彻底打掉,但至少,她们应该付出一点代价。
隔着嘈杂的人群,两人遥遥相望,中间是深不见底的沟壑,身后是雾气朦胧的未来。
宗祁的眼睛逐渐变得明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敬瑶能模糊感觉到他冷冽面容之下隐藏的柔和。
就在她以为宗祁是回忆起和她一起时的快乐时光,准备给她一点小小的惊喜,在逆境之中拉她一把时。
宗祁冷冷的说:“各有对错,各不追究。”
话音刚落,宗尧就炸了:“二哥!他们离间你和嫂子,还害嫂子流产!那不是你的孩子吗?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当真不追究?!”
“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