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的怎么样了?”
宗祁用脚尖逗弄着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小白狗,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好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很不错一样。
资本家。
郑泽翰在心里腹诽一句,转而又有些无奈:“你这条件开出去,葛朗台都自愧弗如,祖宗,这酒店在当地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是个人就不会同意一百四十万把家底都卖给你,你要是为了泄愤呢,那玩玩就得了,你要是真想扩张产业,就拿出诚意提一个合适的价格。”
闻言,宗祁嗤笑一声,还算轻柔的把小狗推开,轻飘飘道:“地是我的,他们同意与否与我无关,下午四点准时拆房。”
“可是……”说起这个郑泽翰就牙疼,这几年里,宗祁性情大变,但凡是牵扯到白攸的东西,一定要毁个彻底才甘心。
郑家姐弟收留愿愿,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的事情,在宗祁眼里就是与白攸狼狈为奸,必须毁灭。
“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郑泽翰自知劝告无用,嘀咕几句就告辞,愁眉苦脸的去约定好的地方见愿愿。
虽然他仍然不相信愿愿是宗祁的儿子,但…万一呢?
海边城市,温度正好,花开的也艳,宗祁蹲在一簇娇嫩的红玫瑰前,掐了一支拿在手里把玩。
花瓣在指尖变得破碎,殷红的汁液滴落,把草地染成了红色。
漂亮的东西即使毁坏了,也依旧会长久的留下芳香。
宗祁抬起手放在鼻尖前嗅了嗅,很香,如果不洗,今天一天他的手大概都会是香的。
但他没有那么长的空闲去闻花香。
“你最好乖乖自己走出来。”他喃喃着迈步离开花园,似是在和花说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回到房间,张一鸣迅速贴了上来,小声的汇报着情况。
“白攸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但他那些兄弟都被提前遣散,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先生,我们要找的人……”
宗祁冷硬的打断了他的话:“死了吗?”
张一鸣愣了一下,道:“按您的吩咐,没有对他进行任何治疗,他流了很多血,后背也生了脓,但身体素质很好,坚持到下午四点不是问题。”
“唔。”
宗祁抖了一下手心,那股玫瑰香气更加浓郁的扑鼻而来。
张一鸣小心问道:“您要去看一眼吗?”
“嗯……”他眨了眨眼,寡淡的脸庞似乎因为那点香气而变得红润了些。
——
没有人知道酒店的废弃酒窖里囚禁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白攸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潮湿闷热的地下让他的后背腐烂生脓,即使挤压在粗糙的红砖墙面,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上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笑了一下,在第一束光亮亮起的瞬间,嘶哑道:“你还是没忍住。”
宗祁皱眉在他面前站定,抗拒的耸着鼻子。
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
他不说话,白攸也没抬头,两人一个站在灯光下,一个隐在黑暗里,不声不响的对峙着。
良久,白攸才长长的叹一口气,他胸腔里大概有了积水,高烧让嗓子嘶哑,说话的时候总是喘个不停。
白攸不喜欢这样的声音,所以特意说得很慢。
他问宗祁:“这么长时间,你找到什么了?”
从他被抓住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四个月时间,宗祁不跟他说一句话,不问他一个问题,只是不断地抽打他的后背,伤疤好了就继续打,打完了就留他自己愈合,连简单的消毒都不曾给过。
白攸嗤嗤笑了:“你儿子就在这里,但是除了你儿子,你找到什么了?”
宗祁依旧不语,眸色沉沉,专注的嗅着手心里的玫瑰花香。
“人是你自己选的。”胸腔疼得厉害,他不得不停顿一下再继续说话:“我只不过是为你的选择收尾而已,宗祁,是你杀了她。”
“你知道她死之前都跟我说了什么话吗?”
宗祁默默停住了手中动作。
白攸哼笑一声,道:“她说钟意怕血,说宗政还小,让我注意一点,还说那张卡里有许多钱,都留给宗之愿花。”
“她要求的这些我都能做到,可是没想到啊。”白攸又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讽刺:“那可是救你儿子命的钱,你把银行卡冻结是什么意思?”
愿愿的治疗费用他原本就是要全权负责的,可带走孩子后,宗祁第一时间冻结了那张卡。
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你就不怕宋敬瑶从地下爬上来找你?”
宗祁森然出声:“我倒是很期待。”
“可惜她大概不是很想见你。”
凉凉的嘲讽一句,白攸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好半晌才缓过气来,虚弱的靠着墙,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继续去找,宗祁,既然你不相信她已经死了,那就继续找。”
“我已经找到了。”宗祁硬邦邦的说。
白攸微笑:“在这里吗?”
“就因为宗之愿在这里?”
“那就祝你美梦成真。”他太虚弱了,虚弱到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昏迷。
宗祁厌恶的望着地上干涸的血迹和脏污的人,转身便走。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郑泽翰正好和愿愿见完面回来,表情怔怔的,看见他的时候还露出了类似于‘嫉妒’的情绪。
宗祁瞪他一眼,警告道:“不要坏我的事。”
郑泽翰后背汗毛一凛,不由自主的站直了些:“是!”
宗祁胸口起伏了一下,甩着袖子走了。
——
愿愿愁眉苦脸的回到家,在被子里躲了一会儿才恹恹的爬出来,去找郑少晴要东西吃。
医生说他要少食多餐,所以上午十点的时候会有一顿加餐,但今天郑少晴不在,当然也就没有人从酒店后厨拿饭菜给他。
愿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搬着板凳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昨晚剩下的蛋糕,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正吃着,旁边的书房突然传来一阵哭嚎,愿愿被吓了一跳,紧张的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是郑少晴在哭着骂人,似乎骂的还是‘宗祁王八蛋’。
骂他爸爸做什么?
愿愿拧着小眉头敲门,不太高兴的问:“郑阿姨,我爸爸做了坏事吗?你为什么骂他?”
书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郑少晴哭肿的双眼映入眼帘。
“你说宗祁是你爸爸?”她死死抓住愿愿的肩膀,面容扭曲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