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排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宗祁迟迟不能入睡。
倒是怀里的女人,四仰八叉,一手捏着他胳膊肉,一手摸着他腰腹,睡得香甜。
至于身上有没有衣服、睡姿好不好看,他已经懒得管了。
视线触及平坦细嫩的小腹,他难得多看了几眼。
这里面孕育着他第二个孩子。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小男孩脆弱苍白的脸颊,宗祁蓦然收回视线,被烫了一般拧起了眉。
思虑片刻,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醒着吗?”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会来电话,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就兴高采烈的说:“醒着,醒着!愿愿这几天肚子不舒服,晚上很难入睡……”
说到后面,女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心翼翼的问:“您要来看他吗?”
默了默,宗祁点了点头,复又想起来她看不见,便道:“他想要什么?”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王春彧差点没被炸懵——怎么平白对孩子这么好?该不会是要把他送人了吧!
思及此,她紧张的握紧手机,擅自替愿愿拒绝了:“他什么都不要,您能来他就很高兴了。”
“叫他等我……”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王春彧就听见一声朦胧的呢喃,轻轻的软软的,似乎是有女人在他手机旁撒娇。
想起偶然听过的传闻,王春彧眼眸暗淡下来,怜惜的摸了摸怀里小孩儿的脑袋。
本来就不讨爸爸喜欢,要是再来一个嚣张跋扈的后妈,愿愿可怎么活啊!
电话被挂断,她没能听到其他声音,也就无从判断那位小姐心肠如何——无论心肠好坏,肯定都容不下一个不讨宗先生喜欢的孩子。
王春彧忧心忡忡的同时,宗祁正在努力应付被他吵醒的宋敬瑶。
他知道她晚上睡觉爱脱衣服爱抱人,但不知道她被吵醒了还会唧唧歪歪的胡闹。
“你跟谁打电话?”敬瑶还有点懵,右手无意识的捏着人家胳膊上的肉,半睡不醒的哼唧:“这么晚了,该不会是哪个小狐狸精吧?”
不等宗祁捂她的嘴,她先自问自答了:“不可能,杏园的狐狸精只能有我一个,你不能再找狐狸精了。”
“宋……”
“王八精可以。”她’嘎嘎‘乐了几声,“让她给咱俩养老送终!”
“……”
宗祁大手一挥,用被子把她捂了个严严实实。
深更半夜,敬瑶正睡得迷糊,哪怕睁开了眼也不清醒,被兜头一蒙,反而愈发觉得是在做梦。
然后宗祁就感觉腰侧被湿润润的一舔…酥麻迅速遍布全身。
他猛地一抖,单手拎着宋敬瑶的头发把她拽了出来。
“宋敬瑶!”
“嗯?”头皮生疼,宋敬瑶猝不及防被疼醒,抬眼就看见宗祁面皮微红,横眉竖眼,一副又气又羞的可怜模样。
他怎么了?
大半夜的羞什么?
敬瑶迟钝的把眼神从他脸上挪开,缓缓挪到了拽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手上。
哦。
懂了。
宗祁看她不顺眼,三更半夜不睡觉,偷偷爬起来打她。
因为她太过警觉,所以袭击未遂,恼羞成怒了。
“啧!”
得出这个结论,敬瑶实在拿不出好脸色,一把把头发从他手里夺回来,撅着嘴抱着被子缩进了沙发里。
见宗祁一脸莫名其妙,她不屑的冷哼一声:“您何必呢,您说一声不愿意我在床上,我还能赖着不滚?”
何必半夜爬起来偷偷打她呢!
宗祁:“……”
莫名其妙背了口黑锅,他穿衣服下楼都像是在打架,叮哐作响,吵得管家和李阿姨都揉着眼睛出来看。
见他一副出门的打扮,管家道:“您这是有急事?我送……”
“杨泽。”
管家点点头:“现在不过凌晨三点,您忙完直接去公司吗?”
“不。”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管家不敢多问,等他走了,便要李阿姨上去看一眼,“别是两个人吵架了,先生作息规律,天大的事也不该半夜去做。”
李阿姨正有此意,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却没在床上看见宋敬瑶,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小姑娘蒙着被子窝在沙发里,睡得正熟。
她轻轻合上门,担心道:“分床睡了,没准真的吵架了。”
管家叹气,“是不是白天看见先生和小夫人一起逛街,生气了?”
两人嘀咕半晌,谁也没了睡意,干脆煮了一碗安神汤,等着宗祁回来让他喝下。
——
低调的黑车在夜色中缓缓驶进一栋古朴的红砖别墅,门口等着的中年妇人急忙跑过来。
“先生,愿愿等您半天了,外面凉,您快进去吧。”
“他还没睡?”
王春彧一怔,乍一听,有些适应不了他关心的语气,愣了一愣才道:“睡了,我把他叫醒了。”
宗祁不悦的拧起眉:“睡就睡了,还叫他干什么?”
王春彧连忙解释:“您好不容易来看他一次,他要是知道因为睡觉而错过了,事后肯定要闷闷不乐好长时间。”
宗祁没再责怪,有些生疏的往里走,要不是王春彧在前面引路,他差点进错门。
他不常来,连路都不记得。
进了门,面前突然出现一碗热汤,他抬眼看去,瘦瘦小小的孩子眨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是怕他不喝,表情十分局促,小手被烫红了也没放下碗,固执的捧在他面前。
“……”
宗祁没接,黑眸定定的望着他瘦骨嶙峋的身体,道:“没好好吃饭吗?”
“吃了,吃不下。”愿愿害羞的笑笑,“医生伯伯说我胃肠差,吃多了也不好。”
他虽然小,也不懂察言观色,但在最想念的爸爸面前,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乖巧的像个瓷娃娃。
可惜,宗祁很快就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大略看了几眼屋里的摆设。
杨泽在他身后适时开口:“京城那边新到了一批机器,说是每天坚持用,可以有效改善肠胃问题。”
“买一台。”
撂下这句姑且算作关心的话,宗祁转身就走。
愿愿捧着碗站在原地,无措的看了王春彧一眼,“奶奶,我这次没有哭,可爸爸还是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