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约会啊?”
宗政语气酸溜溜的,“挺好的,下班了嘛,约约会挺好的,不像我,干完白天的活还有晚上的活,比生产队的驴还忙。”
宋敬瑶:“……”
出于礼貌,她友好的提出要不要一起约会。
宗政喜上眉梢:“真的吗?我真的能跟你们一起去吗?婶婶,咱们是去看电影还是去逛街?”
宋敬瑶:“去陪你二叔加班。”
“……”这算什么狗屁约会?这不是为难劳动人民吗!
宗政二话不说自己乖巧的开车撩了。
敬瑶轻笑一声,上车之后却发现宗祁也在。
她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我们要分头行动。”
既然愿愿的身份需要保密,那行程上理应更谨慎些。
宗祁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宗之愿现在住在市中心的复式里,房子太贵,所以入住率不算高,小区里环境不错,也没那么嘈杂,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路上,宋敬瑶一直拧着手指看窗外,她在紧张。
她要去看一个小孩子,这个孩子没有妈妈,而她作为一个妈妈, 没有宝宝。
这种奇妙的搭配让她的心情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紧张与兴奋并存的感觉中。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兴冲冲的问宗祁:“愿愿喜欢什么?我要给他买礼物!”
“不知道。”神色淡淡,毫无波澜。
就好像这个孩子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一样。
敬瑶被噎了一下,心想你儿子喜欢什么你不知道,那他作为一个小宝宝,肯定相对爱吃甜一点的东西吧?
“蛋糕他可以吃吗?对身体没关系吧?要不我买一个小蛋糕过去,也算是庆祝我们一家三口第一天见面?”
她诚心诚意的请教宗祁,但后者似乎是在走神,表情有些怔愣,过了好半晌才摸摸鼻子,不自然的撇过了头。
他当然不知道孩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含糊的叫了一声杨泽,“问他。”
杨泽侃侃而谈:“饮食上禁辛辣寒凉油腻,他吃的比较清淡,同时又要保证高蛋白和维生素的摄入,牛肉和鱼吃的比较多,但是高胆固醇的东西他是不准碰的,宋小姐,奶油胆固醇含量太高,如果你想给他买蛋糕吃的话,直接买蛋糕坯就好。”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买鱼和牛肉给一个六岁的小孩儿当礼物好像不太好。
杨泽面色有些复杂,他第一次见愿愿的时候,小孩儿瘦瘦巴巴一点精神都没有,但见到他会乖巧的叫叔叔。
后来,愿愿的事情由他全权负责,他和小家伙的接触就多了起来。
他没结婚,也没女朋友,此后十年的人生安排里,更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他原以为自己对于这样的工作无法胜任,但事实上,他做得很好。
因为愿愿太乖了。
每次他去送什么珍贵的东西,念念都会从里面拿出一部分来给他,说谢谢他来看他,还说给他添麻烦了。
他觉得好笑,就说这些东西都是爸爸给你的,跟他没什么关系,而且他拿了工资,这是他的工作。
愿愿却一本正经的说:“可是爸爸好忙,多亏叔叔会帮他,不然我爸爸该有多累呀,而且叔叔是个大人,我是个小孩,和我交朋友会耽误你时间,但叔叔还是会和我一起玩玩具,叔叔对我很好,我喜欢叔叔。”
饶是现在想想这些话,杨泽心里也止不住酸涩。
先生一年到头都去不了几次,但愿愿却一点也不怪他,还知道心疼爸爸工作辛苦。
愿愿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上学、出去玩,整日闷在家里,哪怕他只是过去短暂的送送东西,那十几分钟的陪伴,也让孩子心满意足,甚至心怀感激。
杨泽曾经夸赞过王春彧很会教育孩子,久病缠身,常年需要接受治疗,玩闹与宠爱几乎与他绝缘,这样的孩子,却依旧懂事乖巧,善解人意,从不吵闹,从不要求大人要为他做什么。
王春彧却说不是她教的。
愿愿生来就是这样的人。
兴许是遗传吧。
杨泽感慨的看了一眼后视镜,他的老板朝阳鸣凤,孤标傲世,纵是为人冷淡了些,但在做人这方面,从没有过差错。
先生这一辈子,极重规矩,做过唯一出格的事,就是莫名其妙有了个孩子。
在杨泽看来,之前先生一掷千金为唐家力挽狂澜那根本就不是事儿,那时先生和唐臻关系好,他为心爱的女人付出一切并没什么不对只不过他付出的太多,超出大部分人心理界限了而已。
如果愿愿能长大,想必会和他的爸爸一样,成为一个有责任心,正直守序的好男人。
不过医生说……
杨泽喉头又是一紧,强忍着酸涩道:“他还很爱吃草莓和橘子,但水果偏凉,王姐一般都是蒸熟了,或者打成汁加热后给他喝,他上个月的愿望就是想吃三个完整的草莓。”
对于这样简单的小要求,敬瑶感到心疼的同时,还怀有深深的担忧:“那这样对他的身体有影响吗?会不会腹泻?”
心脏病人最忌波动,如果引发腹泻,孩子电解质会紊乱,不知道最终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
杨泽也不清楚这些,把车停到蛋糕店后,就给医生打电话询问。
敬瑶在蛋糕店里挑挑拣拣,恨不得抓住店员把配料问一个遍,问到最后,店长差点没以为她是质检局派来的探子。
敬瑶只好尴尬的解释自己家里人嘴比较刁。
选好一款平平无奇的蛋糕胚,敬瑶上车的时候杨泽正好打完电话,医生说可以少量的吃一点点,但三个还是算了,顶多一个,而且还要吃得慢一点,更要密切观察吃完之后孩子的身体和呼吸状态,如果有异,直接上机器,他们会派医生随时候命。
闻言,敬瑶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她手指轻颤,缓缓摸到宗祁的胳膊,攥在手里用力的握着。
“愿愿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感到如此深刻的痛苦,“他…他现在情况很差吗?”
哪怕她对心脏问题一窍不通,也明白这种情况十分不好。
正常孩子想吃草莓吃就是了,就算生了病,吃一两个也没什么关系,可是愿愿只吃一个,还要冒着天大的风险。
他已经到了,吃一个草莓都有可能随时陷入危险的境地了吗?
在这一刻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孩子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身体不好、重病缠身……只是苍白的话语,无法让她感觉到设身处地的痛苦。
不是还有宗祁吗?
他什么样的医生请不来?什么名贵的药吃不起?什么罕见的器械搞不到?
可就算这样,愿愿依旧在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