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我脸上的疲惫之色后,孟敬山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是不是累了?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饿。”
他语气过于寻常,仿佛这个家里,只要他不饿,就没有做饭的必要。
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胀,我这才意识到,原来爱与不爱,这么明显。
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孟敬山先去了卫生间洗漱。
他有轻微洁癖,每天要穿的衣服都必须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异味儿。
洗漱完后,孟敬山回了书房,临关门前,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停下了动作。
“过几天学校又要组织研游了,你记得把我的衣服准备好,还是要之前的洗衣液。”
说完,不等我的反应,房门就被闭上了。
书房内的一切都被隔绝,从进门开始,孟敬山没有说一句关于我的事情。
他明明看到了我今天显露出来的疲惫,可却丝毫没有关心着问一句原因。
我操纵着有些麻木的大脑,把他刚刚最后一句话和相册背面的某一句话联想到了一起。
从很多年前开始,我们家的洗衣液牌子就没有变过了。
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栀子香味儿。
曾经有一次,超市没有进货,我买了同牌子的另外一个味道的洗衣液。
可孟敬山却十分反常地发了火。
“谁让你私自换了洗衣液的?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我和他解释原因。
可他却看着我摇头,眼里尽是失望和无奈之色。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他发火的时间,好像就是出去研游的前几天。
我曾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甚至内疚到跑遍了整个城市去找这个味道的洗衣液。
可直到今天下午,我找到了答案。
那张年代已久,两人皆是青丝的照片后,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句话。
“今与欣之同游花海,栀子花香,愿伴吾身。”
原来栀子花香的洗衣液之所以被孟敬山青睐有加,是因为他曾和余欣之在栀子花海同游。
我们家用了多长时间栀子花洗衣液,他就爱了余欣之多久。
怎么不算一种长情呢?
我讥笑着站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敲门后,孟敬山说了声“进来”。
他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写着工作报告。
作为教授,孟敬山无疑是儒雅严谨的,虽然已是花甲岁月,可脊背笔直,看不出一丝暮年疲倦。
反观我,由于常年做家务,腰背早就被压弯了。
我看着他,平静地问道:“可以不去吗?”
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孟敬山松开了鼠标,终于把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我脸上。
“你说什么?”
我平静地重复道:“学校组织的研游活动,你能不去吗?”
孟敬山皱起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一般开口道:“你开什么玩笑?怎么突然开始关注我的工作了?我作为地理学教授,不亲身体验,怎么给学生们授课?”
“可是你已经年纪大了。”
我继续道:“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这种事情非要你去吗?再说了,你们学校,难道没有其他教这门学科的教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