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外面早就已经人声鼎沸。七月初七七夕节,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尚书之女出嫁,百姓们翘首以盼。
凤羽昶画好妆容,绝美的面容白皙明艳,面若桃花。精心描绘黛眉似弯月,樱唇若朱丹。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如仙般的绝美容颜令人痴迷,只是那一双眸子,带着冷冰冰的泰然自若与沧桑,丝毫没有喜悦掺杂。
喜服加身,最上等的血蚕丝制成的嫁衣,独一无二。金线编织的凤凰图案,耀目生辉。金丝滚边的波纹裙裾,绣着一大片连绵的莲花纹路,点缀着柔软飘逸的雪羽晶丝。
“姐姐,你可喜欢?”凤羽昶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惨笑一声。若姐姐还在,这身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一定会是那般的惊艳明丽,端正温柔。
吉时一到,凤羽昶款款走出凤府。
震惊,惊艳,惊叹,不可置信,各种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
她一步一步走来,全身的尊贵之气,耀眼到了极致。哪怕是天端刺眼的旭日,在她的光辉之下,也骤然间失了色彩。眼神中若有若无的冷淡和疏离,让人不敢近身,仿佛下凡的仙女。
父亲凤链与高氏已经在门外等候,凤羽青拉着凤羽南的手,站在身后。按照礼仪惯例,凤羽昶需要三叩首之后再坐上喜轿。喜婆在一边偷偷提醒,“大小姐,您该跪下了。”
三叩首是为了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眼前的这两个人对自己何来养育。凤羽昶没有听从喜婆的话,只是淡淡的垂了垂眼眸。
“这个丫鬟名叫方萃,性格温顺,很有经验,便让她跟着你出嫁。”凤链没有在意凤羽昶的失礼,而是将一个丫头带到凤羽昶身边。凤羽昶看了方萃一眼,倒是长了一副成熟老练的样子。
“你今日出嫁,为娘十分不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听夫君的话。”高氏站在一边抹着眼泪,凤羽昶看着她精湛的演技,甚至有一点想笑。
她平静地坐上轿子,叶轩和方萃跟在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将军府。
人人只以为她是凤家大小姐凤羽珩,无人知晓凤羽珩原本有一个孪生妹妹,凤羽昶。
两天前的凤羽昶尚且身在丘山,离绝世武功只剩最后一步。丘山规矩,只要练成此功,她便可以下山。想着姐姐年初寄来的信,凤羽昶便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练功房里,凤羽昶一身薄衫,坐于炼火之上。眉头微皱,眼神坚毅,牙关紧咬,全身早就已经被汗水湿透,一招一式间都如有千万的蚂蚁在身上撕咬。
门外的一群人正在翘首以盼。
“也不知道师姐究竟如何了,若是能练成这最后一招凤凰涅槃,师姐就当真天下无敌了。”师弟苏木握紧拳头,紧张地来回踱步。“师父,你说师姐这次成功的概率有多大?”苏木望向一边镇定自若的师父邱风。
“想来得有一半的可能性。”邱风思索片刻,缓缓地说。
“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苏木无奈地耸耸肩。
“师姐出来了。”师妹流晴激动地叫出声。
“怎么样,怎么样?”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凤羽昶,她早就已经精疲力竭,嘴角挂着一抹残血,长衫也破烂不堪。她扫视了一圈人群,咧了咧嘴角,摇摇晃晃的点点头。“成了。”脸上浮现一摸不羁的笑容。
“太好了师姐,我就说嘛,你肯定可以。”苏木急忙迎上去,笑嘻嘻的说。“师姐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要是吃了你做的饭,师姐岂不是白练这十几年的功了。”流晴撇撇嘴。
“喂,开什么玩笑。”苏木不服气。两个人在一边斗的不可开交。凤羽昶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笑了起来。
十年磨一剑,这枯燥的丘山她已经呆了十五年的光景,如今终于练成了绝世武功,师父当准许她下山游历。
“羽昶,为师很为你骄傲。”师父邱风走过来,赞许地说。“作为为师的开门大弟子,这十几年来你着实刻苦努力,如今有这番成就,师父为你高兴。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下山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凭借你的功夫,在这江湖上,也将有一席之地。”
“多谢师傅教导之恩。”凤羽昶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还有一件事,几天前你的父亲给你寄了一封家书,嘱托一定要交给你。”邱风从袖子里掏出信。羽昶皱皱眉头,双手依旧无动于衷。
家书?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家?
凤羽昶的父亲凤链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吏部尚书,位高权重。十八年前,凤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县令,他的结发妻子王氏在新婚一年之后便为他生了一对孪生胎。姐姐凤羽珩,妹妹凤羽昶。两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人见人爱,两个人唯一不同便是凤羽昶胸前有一小块红色胎记,形似凤凰。
只是一向重男轻女的奶奶对这两个女婴的诞生极其不满,凤链对这两个孩子的态度也只是淡淡的。两个孩子出生之后的第二年,凤家突遭变故,爷爷病故,凤链因罪被贬,算命之人说凤家阴气太重,奶奶于是迁怒于两个女婴,“二者只可留一个。”凤链听从母命,毫不留情的将三岁的凤羽昶赶出家门,逐出族谱。
从此之后,凤家查无此人,知晓凤羽昶的下人全都被赶走。
三岁的凤羽昶被师父邱风带走,带到了这光秃秃的丘山之上习武。师父知晓她的遭遇,此后只叫她羽昶,决口不提凤字。
虽然被逐出家门时凤羽昶才三岁,但是母亲拼命的阻拦,姐姐无助的哭喊,父亲冰冷的眼神,她一幕一幕都记得,至死难忘。
丘山的规定,不成绝世之功,不许下山,她便每日起早贪黑,勤学苦练,只为早点练就此功,下山与母亲和姐姐团聚。
只是母亲王氏因为太过悲伤,她离家三年之后便撒手人寰。母亲死后,父亲马不停蹄地迎娶了一位官家之女做妻,又生了一儿一女,靠着女方家中的势力,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