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的消毒水味道顺着蝴蝶的方向旋螺于我的气味神经上,自然的生理反应促使我用被子蒙住整张脸庞但舒适会给我带来呼吸不畅感,我无奈地将被子往下挪至肩颈处,我呼了口气仿佛所有的哀叹都存在我的叹息声里。
我好不容易躲过了艾安姐姐的早晨夺命连环吼的连机炮弹,结果没躲过大爷的消毒水味。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铺的角落处拿走我的病号服,而后随意地披在我的肩头上,穿上拖鞋而后走进卫生间,注视着有水珠残留的镜子里面毫无表情的自己重新将衣服穿得规整。我接了一捧水往自己的脸上泼,而后从病号服的衣兜中找出纸巾擦。
“早呀,芷落姐。”身后的女孩揉着眼睛跟我道早安,我应了声“早”就迈着我平缓的步子扬长而去,倒不是因为跟那个女孩有什么纠纷,昨天她发疯幻视的情节还历历在目,要是真的对这事没什么反应才奇了怪了吧。
我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看见一个步伐缓慢、眼神飘忽的哥哥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那个哥哥很是配合地说:“嗨,早安。”他的步子逐渐趋于停下的模式,只不过我没有与他深聊的打算,也就没打算理会他脚步的迟疑和犹豫。
他似乎是被我这冷淡的举动被搞得不知所措,他开始向后退,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仿佛做错了一样一步步地屈服,败下阵仗。他扶着墙轻微思索了一会儿,又好像没事人一样慢慢悠悠地在走廊里乱转,他摸了摸衣兜里面的手机,就像是强迫行为一样,几乎每走几步就要确认自己的手机是否在。
我并没有在意那位打招呼哥哥的异样,我将手插进衣兜里面缓缓走向立地的靠近出去的大门的柱子,上面攀附着一只稀有的时钟。我眯着眼睛确认了一番,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但是大饭的大爷却迟迟地未到,就像是为了让大家适应凌迟满足一样,我咀嚼了时间的奥秘而后随意地瞥向几乎快坐满的座位,眼神倒没有一丝的改变,仍旧平静的完如死水制造的潭子。
我还是操着慢悠悠的步子准备回屋子里拿勺子吃饭,在这里每个人都有专属的勺子,没有筷子之类的被医生护士们诟病的危险物品供我们使用,勺子使用什么制作的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只记得有次吃饭的时候桌面上被掰成两段的勺子,人往往印象深刻的不都是一些荒诞和令人惊讶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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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因为什么住院的啊?”
大多数精神疾病患者都会因为找不到什么话题而找这个话题而聊很长时间,毕竟每个人的症状不同,精神疾病的成因更来源于故事与生活,我都能在一些进院的患者中听到或者是一些向别人搭讪的老患者中耳闻。
就比如现在,我在医院里认识的客观角度讲关系不错的郑毅正努力扮装着大眼睛美女的模样,与刚进院的一位高大男子交谈。郑毅是个女孩子,虽然从语言角度和人文角度上来讲这个名字仿佛就是为男生而生的,但是郑毅打破了这个规则,毕竟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与与生俱来。
她是因为什么住院的,我们也只是做了浅薄的谈话,我当时就说了没几个词,“校园暴力”、“家庭暴力”,“学校压力”,“人际交往”。简单的概括了我为什么而住院吗,对方也对这个话题不感冒也只是说了说自己那被世人诟病悲惨的经历而后两个人就开始谈天谈地谈天方夜谭。
“幻听和焦虑。”男子微微扬起薄唇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微笑,就像是露骨的白翡肌肤模样的引人注意。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若不是周遭的人都是精神疾病患者,说不定能让对方会心一笑。但可惜,这里没人为他捧场。
“幻听?听到什么过?我还从来没感受过幻听,落落你有幻听的症状吗?”郑毅看向我淡漠的宛如玫瑰剜人心脾的还挂着血珠的刺一样,有些让郑毅的眼神远离我散发的略显冷淡的磁场。
“没有。”我回应道,我的眼神落在了那个仿佛永远持着温柔磁场的男子身上,他叫卫梧,具体什么身份信息我也不清楚,反正据他而言他是个刚上大一的新生,郑毅顺口问了句什么系的,他痴愣了大约有个几秒钟,眼神中让我察觉到了一丝的闪躲,明显是不想回答的模样,但他而后又好脾气地回应道是数学系的。
我没有拆穿他的谎言,顺带着附赠上几句“好厉害”、“哇哦”之类的词汇,像是批发价搞出售的商人一个劲儿的往他人身上堆对自己利益并没有损伤的东西。
“焦虑是轻度、中度还是重度?”
“轻度的。”他说完后缓缓地降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落在大理石做的桌子上,桌子上是空空如也的但我觉得他能在这空旷之中做出一幅画来,用自己的画笔填上自己的颜色。
按照他的说法,他的程度并没有达到要住院的地步,难道是想休养生息来这里度假吗?
“你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呢?”卫梧缓缓地开口道,他的声音很温柔但也很喧宾夺主,非常的夺人耳目,就像是山泉中汩汩流淌的清澈泉水在高处落下而早晨声音极其大的瀑布,很有磁性和性感美。
他的眼神逐渐又回到我身上,我开始怀疑是因为郑毅坐在他身边不太容易将目光转移,于是坐在他对面的我成了最好的人选。
“双相情感障碍还顺带着我自杀很多回的经历和情感障碍。”一提到我的自杀经历,郑毅就仿佛是张开嘴巴吸收新鲜露水的渴望人群过于夸张的对外释放。
“我跟你讲啊,她上吊、跳楼、跳海、吞药都特么干过!”郑毅指着我面无表情的脸就像是找到了嘲讽过街老鼠的快感,我表面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我本来就是个情感淡漠的人,面貌姿态什么的早就已经缺乏生命活力,看郑毅的表现就像是看一只滑稽的钻木取火的猴子在嘲弄一个使用打火机的人类。
等级本身就不匹配,更何来愤怒一说。
我没什么反应倒是让独自开怀大笑的郑毅有些挫败,她看向她身边的卫梧,睁大眼睛装作无辜者的姿态问道:“难道不好笑吗?”
卫梧似是嘲弄地发出了一声轻哼,“对于别人选择死亡的方式而选择去嘲笑的话,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嘲笑的行为。而且从我的主观角度讲并不好笑,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跟我对面的这个小姑娘道个歉,用别人伤疤来讨笑的行为值得人去谴责。”
“对不起啊,落落。”郑毅的直肠大脑没办法让她想那么多,她本身对于话语这方面就把不住门,甚至迟钝。她甚至分不清什么是好话什么是不好的话,这就是她的一部分病,我也不至于伤春悲秋的,况且我对情绪体验这一块儿简直就是几乎不怎么开窍,不然怎么得了情感障碍这个疾病,我要摇头表示没事,也没露出笑意更别说寒意。
“你的症状不太能到住院的地步,怎么就选择住院呢?14天才能拿手机,每天还要做操,做脑电,做颅刺激还有电针,还有一部分人要做mect。况且这破地方连吸管都不能用,让我带牛奶带的都没吸管供我使。”
你能想到吗?我能毫无波澜和情感地说完这段话。
“因为我需要,但原因不能让你知道。”卫梧笑笑没了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