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的一席话一时让言信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在纤歌莫名的注视下才恍然沉下心思，轻皱着眉
问道：“他们是无辜的吧？何必将仇怨罪及到他们？”言信自始自终秉持的都是一人的罪责自己担当，却
是不知变通。
“那你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吧，那些无辜百姓与他们又有哪里不同呢？若是不除掉他们
，岂不是更多人遭受这无妄之灾？”纤歌表情漠然地走至窗口，神色颇为沉郁，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窗
外的夜色。深秋凄冷的秋风扫过，卷起早已凋零的枯叶，蹁跹而起，在肃穆的夜色中孤独地跳着华美的舞
姿，等待那一霎而逝的风劲过后，无力滑落，正如人生那般，没了依仗便如这无骨的枯叶般在春风得意之
后，没了风骨，只能任人践踏。
言信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夜幕投影下，纤歌淡漠地面容更显凄清，平静的双眸中闪动的是复杂
的情愫，是他所不能理解和解开的结。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立时松开，这一刻他似有所悟，心知她的想法
是他无法改变的，自己只凭自己的认知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却是忽略了，某些人的想法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其中深藏在背后的东西更是他无法想象的，若是强求改变，反倒是会出现难以控制的状况。
“到现在你还是改不掉你同情心泛滥的习惯吗？若是如此，何不一走了之？”纤歌冷然的声音响起
，这才把陷入沉思的言信给惊醒，他愣愣地看着纤歌肃然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我已明白。你有什么事便吩咐吧！”言信长叹了一声，抬首郑重地道。
“哦？你居然会妥协？呵呵……”纤歌闻言只是轻笑了声，嘲讽地问道。
“我知你心中意难平，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只是我明白在这乱世，有些牺牲是无法避免的。既
然如此，我会助你，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及无辜，那我可安心。”言信淡淡地道，口中有一丝妥协，有一丝
解脱。
“那，你现在就去打探一下容敬的那位小妾的近况如何，至于那个容大少爷，将他的作息状况打
探清楚。”纤歌在迟疑了一阵后便冷下脸，径直道，一抹赧然划过脸颊，直入耳尖。
“是。”言信低低应了一声后，稍稍抬眼便可看到纤歌眼中的慌乱，嘴角微勾，悄然退去后，轻
轻将门掩上。
纤歌见人走远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抬首涩然地看了眼窗外的夜空，任由自己的心*裸地暴露在
这苍茫的夜色中，无垠月色缭绕，温柔如水，却是抚不平她心中的那抹凄苦与无奈。垂首漠然而立，却是
一时无言、满室寂然，放由那黯然在无间的黑暗中飘散不去。
午夜正是万籁俱寂、万物休憩之时，言信矫捷地身子此时在夜色中宛若一道闪电在盈盈月色中飘
然而至。推开那善虚掩的窗，悄然而入。而床上躺着的纤歌并未熟睡，在感觉到屋内的异样之时便迅速起
身，注视着窗下背着月光的高大身躯。
“来了？如何？”纤歌挑了下眉，哑着嗓子问道，由于刚睡醒，嗓子口有些酸痒感，让她感到一时
的不适，却是不影响到她对言信带来的消息的兴趣。
“那容敬的四姨娘生活规律还算正常，除了向正妻张氏请安外平时都不怎么出屋子，一连三餐都是
在房内用餐，未时会去祠堂拜祭，酉时才会踏出祠堂。而那容智一般都是辰时起，起后就直接叫上几个跟
班、小厮出去闲逛，我问过几个和他喝过酒的地痞流氓，说这个荣少爷有个习惯，上午出来后，未时定会
归家，酉时才会出来与他们继续厮混。而那容敬也是在这个时辰归家。”言信道。
“哦？他居然会有这么个习惯，可有问过那些流氓，这是他一直以来就有的习惯吗？”纤歌琢磨地
问道，之所以问起这两个人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他们一个是容敬新纳的小妾，一个是他的独子，这
两人在他的心中的地位必是不同，而得到的答案却是这样，她却不能不考虑这之间是否有联系性了。
“没有。据说是在这几个月间才有的习惯。”对于纤歌突然的问题，言信一时无话。
“那小妾进门才多久？”纤歌问道。
“一月……有余……”言信闻言，立时愣住，缓缓答道，似是明白了纤歌的意思，急急问道：“
可是与这小妾有关？”
“只是猜测而已。你明日在未时二刻潜入那祠堂去瞧瞧，说不定有什么好戏上场！”纤歌勾着嘴
角，灿然笑道，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是！”
“记住，明日之事必要有所进展。现下还有一日时间，依那容敬的速度也快到了！那个时间必要
精准无误！”纤歌估摸着道。
“是！”言信闻得此言，也是一震，正欲转身离去，却是被纤歌制止。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本不该出现在这，你睡榻上吧！我睡不着！明日你还需早起将我送走，万
不可再此时出了岔子。”纤歌让出自己的卧位，走至窗口道。
“你……我还是睡地上吧！”言信迟疑了一会，道。
“……那便依你所言吧！”纤歌本是想推却，但转而想到这副身子还是经不起她这般折腾，而且
伤未愈，不可熬夜。
言信见纤歌不再坚持，也是舒然，便从柜子里抱起一床被子摊于地上，裹着身子钻入被窝，未及
便沉沉入睡。纤歌这才上前，细细观察，见言信此时虽是睡着了，却是不安然，那双剑眉依然紧蹙着，她
却是从未见他放下过。纤歌无声叹了口气，心中却有些歉意，自己已他的弟兄胁迫于他，虽然那些人本不
是什么善类，倒可见他是个讲义气的真英雄。但她自己也是朝不保夕，又能如何呢？
她无言地望着窗外的明月，一时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