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听到杨舒琪这么一番真情流露,不禁讶然了,他没有想过在有生之年会听到这么一番话,而且还是自己企盼已久的真情告白。杨舒琪的迟钝,对感情的慢热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他还为此纠结懊恼过,最后也不得不放弃。她是不适合自己的,她只能属于一个真心疼惜她,视她为唯一的男子,那个男人必须毫无牵挂,只一心为她,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所以就算自己有再多的无奈再多的怨恨也无济于事,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注定了这样的结果,他是要向上走的人,那么越往高处走,那么所丢弃的也越多,包括亲情友情甚至那爱情。为了不让自己被这份感情所羁绊,不被它桎梏,那么自己势必要舍弃,同样的他也在保护她。她会因此而成为自己的弱点,若是让别人尤其是自己的敌人发现了,那么他便会受制于人。
他是骄傲的存在,岂可让这样的原因而毁了自己一手创建的伟业?一切障碍他都可能都会被他扫除,但唯有这一块,心中那唯一的一块圣洁处他下不了手,因为他是特别的。因为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幸福,所以他不敢强求,只是希望有适合的人给她幸福。而那个人曾经让她动心的人也曾出现过但却是不懂得珍惜她,却为了另一人黯然神伤,而那个被爱的却还是他的…这些往昔,他本不想再追溯,也不指望她能道出一句让他心颤的话,让他能够体会一回被最爱之人的呢喃情语,但是这终究只是想想而已。但是现在,这却不再是梦想而是真实。本以为一辈子都不能听到的话却是在这一刻被得到了答案,他岂能不激动?谢谦用热切的目光看着杨舒琪,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谢谦那灿若星辉的眼神却在杨舒琪茫然的眼神中消失殆尽。
谢谦怔怔地看着眼前杨舒琪梨花带雨的柔弱样,心中那仅剩的一丝希望却是完全消散了。没想到终究是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还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确认,明知道那个最终的答案,却始终迷失在自己给自己建造的谎言的牢笼之中。那本就不是自己能够触摸到的东西,再怎么企盼也不会是自己的。
为何明知不可能还会不断地陷入其中?若不是清楚杨舒琪的性子,他还真的以为杨舒琪有了狐媚之术。既然不是自己的,那该果绝地推离自己的身边,不再对她的任何话、任何举动感到担忧。既然她注定不是自己的,注定是别人的而自己又无法插入的,那么便不要再这般自欺欺人,不断陷入情事,害自己所有的努力最终付诸东流…
谢谦的脸上不断闪现着自责、懊恼、愤恨以及无奈直至最后的放下,心底经过了这样一番的洗礼,终究是走过了那道坎。当谢谦再度抬首时,那张脸却是变成了冷硬,终究是自己多想了…那么既然这事从不曾发生过,那么就当没发生过好了,她若是没有这份压力才好,有了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他们也不能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幸好,她不曾知道也不曾了解他心底那些微的遗憾,在他,默念着幸好之后,被他收藏到了心底。
杨舒琪自始自终都未看透自己这位师兄的真实想法,他之前那一瞬间的华彩却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为何他会那般激动,又为何在瞬间变脸?这一切的一切,她还未来得及想明白,谢谦就已经将之收敛了起来。
杨舒琪默然低下头,等待着谢谦的回应。她的确是难以割舍,一个是恩,一个是亲,哪一边都不可能放下,那么谁能告诉她最佳的选择,是否能在这复杂的命题间选择一个最佳答案,得到一个圆满?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心中却始终抱着这样的期望。
"师妹,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会为难于你。"谢谦哑着嗓子苦涩地道,杨舒琪闻言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此刻满眼沧桑的谢谦,心中不由微不可察地一悸,痛意不由像断裂的缝隙般涌出,逐渐蔓延,深不可见。杨舒琪这一刻有些茫然,心底的失落和怅然让她一时间忘了反应。为什么自己听到这句话没有高兴,为何反倒会这般无措和懊恼,更多的是心痛!是他失去了什么还是错过了什么,竟让她忘记了仇恨,忘记了此次来这里的目的。她不该高兴吗?她的目的不就是与谢谦和解吗?为何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如坠深渊,仿佛有什么在生命中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但自己却始终摸不到那抹真实的情绪,那个真正的原因。
这一刻杨舒琪无比痛恨自己的无知与白目,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许是自己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追寻地到的东西,也可能是自己早已期盼却始终求而不得的东西,但无论是什么现在都已经在自己的固执与坚持中悄然失去。
杨舒琪怔怔地看着一脸淡漠的谢谦,露出一抹强笑道:“师兄原谅我就好,日后我不会再这般冲动。师兄对我有恩,父亲虽是我至亲,但毕竟已经故去。那么这一切就这般了了吧!日后,你还是我的师兄,我还是你的师妹…”杨舒琪细声地说着,但声音中强忍的哽咽谢谦又怎会忽略?
他心中微微一动,欲上前为她拭去那未干却又新增的泪痕,但最终还是在心底一遍遍地呼唤后住了手。若是定了心不再与这段感情有所纠葛,那就应该彻底放弃,彻底放下你的温柔。你的付出只会是枉然,她不会在意,你也不该再动摇。逝去的回不来,追逐的又得不到,何不干干脆脆放手,从此两袖清风,片叶不沾。
“师妹所说即是,我正有此意。师伯挂念的不过就是这离宫,既然我不能还你一条命,自然会帮你打理好这离宫,等到你的继承人出现,我会安然地双手奉上。”谢谦苦涩地道,但这句话却是叫杨舒琪白了脸。她没想到谢谦会这般干脆,而这此番运作却是要与她断绝关系了吧!从此你我各不相干?
杨舒琪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涩然道:“师兄大可不必如此,这个位置本就是你为我争来的,虽说有父亲的推波助澜在其中,但若是没有你,我也不可能会在此。师兄的要事,我自始自终都明白,你要的不是这个位置,只是需要离宫在日后帮忙而已。师兄为离宫付出了那么多,有这个要求完全不为过。所以师兄大可放心,凡是有我在,只要师兄有要求,师妹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前为你杀敌!”
杨舒琪的这一番话只得来谢谦淡然的一笑以作回应,实在是让杨舒琪很是灰心,但是再多的不郁,她还是忍住了。既然不知自己的那份失落源于何处,那便不去作他想,那至少还可以挽回谢谦对离宫的关照不是?这不正是自己所要所得?那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纠结那一抹忧伤呢?
此刻的两人,谢谦一边黯然地与杨舒琪应对着,杨舒琪也是僵硬着笑容与谢谦对谈,究竟真情有几分,假意有几何,只有这对峙的二人知晓。那些纷纷扰扰终是会被掩藏在心底,用另一副面具世人。纤歌已经习惯了这样,但是这两人呢?到底如何,还是只有这二人自己心里清楚。
未几,杨舒琪便从谢谦的冬瑜殿回了重华殿。冬瑜殿与重华殿相隔不远,只是一个在东一个在中间而已,但是这中间的位置却是叫杨舒琪觉得相隔好远。曾经的自己也是住在此处,如今这里却成了他处,与此两相隔。杨舒琪望着逐渐远去的冬瑜殿,不知为何生出些许哀伤。究竟这抹情绪何处来?她自己也不知。但她知道,这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杨舒琪回到重华宫的时候,舒锦夜已经在屋内等候了,见到自己的师父进门,立即上前去迎了进来,但在发现杨舒琪神情不定时也有了一丝担忧。他不禁上前扶住了杨舒琪,担忧地问道:“师父怎么了?可是事有什么变卦?还是没成?”
“成了…但是我总觉得…我丢了什么东西…”杨舒琪见舒锦夜问起,茫然地看着渐黑的天空,茫然地道。她此刻的心情正如这灰蒙蒙的天空,尽是灰烬,遮挡住了心底的真实,却怎么也摸不掉。
舒锦夜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件事是办成了,但是师父又为何这般失魂落魄?难不成谢谦对她说了什么,让她知道了,所以情何以堪?不对啊!就算师父知道了,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啊!若是她知道了,只会更加的愤怒,更加的火爆!但是杨舒琪现在却是这么个表现,让他如何猜测?
“师父,您到底怎么了?”舒锦夜焦虑地问道。他可不希望师父出什么事啊!
杨舒琪困惑地看了眼舒锦夜,无奈地摇了摇头,明知他不懂,但心底的涩然却是更加地深重。也罢,他还小,能知道什么,说与他听听又何妨?于是杨舒琪便把今日之事都告诉了舒锦夜,也包括自己那奇怪的思绪。
舒锦夜闻言后却是白了脸,怔怔地看着杨舒琪。杨舒琪自顾在那萧瑟地说着,并未注意到舒锦夜的神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