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人注意到芈玲儿是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可看她的表情和状态,站在那里应该有一会了。
芈玲儿走过来,从王刚手里抢走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吸一口,坐在马凳上以后,苦笑一声:“别看族长一手把蛊婆带大,但是他还真不了解蛊婆。”
“还有清露,当年清露为什么会离开寨子,为什么一去不返,他都不清楚,但是我清楚。”芈玲儿说到这,声音微微颤抖。
这一刻,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芈玲儿,她的突然出现,或许会带出许多真相。
她原来,真的知道些什么。
难怪那天,她一脸笃定说不会是清露做的!
片刻的沉默,芈玲儿平复一下心情,慢慢开口。
在芈惇的记忆里,清露自从把孩子送回来以后,便很少再去理会这个孩子,平日里,也尽可能不和孩子接触,所以,芈惇一直觉得,很亏欠这个孩子,甚至经常背地里埋怨清露,可又没什么办法。
这个孩子,十来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为了户口问题,也为了日后上学问题,不得不由政-府接济,带走,送去福利院。
可芈惇并不清楚,芈玲儿也从没有提起过,在芈玲儿小的时候,时常会偷偷溜去哑婆那里玩。
因为那时候,清露就住在哑婆那里。
这也是芈玲儿为什么会和哑婆关系那么亲近的原因之一。
清露看起来很凶,偶尔会呵斥几次芈玲儿,或者把她赶出去,但多数时候,清露还是接纳芈玲儿的,时而哄她开心,逗她玩,还会给她做一些手工的玩具。
甚至,有一次,芈玲儿意外打翻了清露的一个坛子,被清露一通呵斥,那个坛子里似乎没什么东西,但是从清露的紧张程度来看,那坛子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清露并没有过多追究什么。
直到芈玲儿年龄一天天长大。
她对清露的依赖越来越强的时候,却在几次悄悄跑去哑婆家的时候,意外撞见,清露在吐血。
有时候,只是小吐一口,有时候,却吐个没完。
芈玲儿哭着闯进去,抱着她哭,清露没想到会被芈玲儿撞见,一边喘着粗气哄芈玲儿,一边用严厉的口吻告诫芈玲儿绝不能把看到的说出去,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经常跑来这里玩。
芈玲儿已经记不清楚是哪一年了,她只知道,清露那时候很虚弱,可依旧拖着虚弱的身体四处给寨子里的人看病,偶尔会去附近的寨子,或者有附近寨子的人求医时,她也会坚持帮人家看病。
清露永远不离身的,只有一个竹篮子。
甚至那个竹篮子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芈玲儿年龄还小,她左右不了清露的决定,更不敢违逆清露的责备和嘱托,甚至都不敢跟芈惇提起半句嘴。
直到有一天,天色刚刚昏暗,芈玲儿在芈惇家门口玩耍的时候,撞见了清露。
芈玲儿歪着头,眼巴巴的看着清露,因为清露说过,不允许她当着任何人的面去找她。
可这里是芈惇家,芈玲儿不知道可不可以过去。
她心里有一种冲动,只想冲过去抱住她,在她怀里撒娇,在她身边玩耍。
这一天,芈玲儿如愿了。
清露惨白的脸色下,突然展露一丝温婉的笑意,她从身后拿出一根糖葫芦,向着芈玲儿晃了晃:“闺女,来!”
“娘!”芈玲儿第一次哭着叫出声来。
这两个生活在一片天地,却又仿若陌生人的母女,第一次相认了。
可这,也是最后一次相见。
清露并没有因为芈玲儿叫她一声‘娘’而向平日里那般责备,反而是把她高高举起,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她的小胸口里用力的啜泣几声。
许久。
她把芈玲儿放到地上,把糖葫芦送给芈玲儿:“吃过吗?”
“见隔壁大叔家的哥哥吃过。”芈玲儿童真的回道。
清露啜泣着笑了起来:“这个叫糖葫芦,是用山楂做成的,外面这一层,是糖浆,特别甜,我今天去了市里,特意买回来给你的,开心吗?”
“开心!”
“那你先吃,吃完了陪娘出去走走,好吗?”清露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芈玲儿。
芈玲儿舔了舔糖葫芦外层的糖衣,用力点头:“嗯!”
夜黑风高,清露并没有带着她在寨子里走走,反而出了寨子,向南而去。
芈玲儿虽然岁数小,但是她的观察能力却很强,她注意到,清露这一天,依旧背着她那个从不离身的竹篮子,就这样静静的走着。
偶尔,她会咳嗽几声。
实在忍不住,她会用手帕捂住嘴,随着几声咳嗽以后,吐出一口血,之后她贪婪的喘息着,仿佛只有咳出血来,她才会舒服一些。
终于,来到了一片林子前。
清露牵着芈玲儿的手,站在林子前静静望着夜色,望着安静的林子,仿佛在聆听什么,也仿佛在享受这份黑暗与宁静。
“娘,你带我来这里干嘛?”芈玲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清露深吸口气,莞尔笑道:“这里是外婆第一次带娘来的地方。”
“娘,你真的是铃儿的娘亲吗?”芈玲儿稚嫩的问。
清露一脸奇怪的看向芈玲儿,又苦笑着摇摇头:“我从没有尽过当娘的义务,我不配做你娘。”
“但是我今天,带你来这里,是有些事,有些东西要传给你。”清露说的很平静。
讲述这些的时候,芈玲儿一双眼空洞无光,好似回忆,又好似想要逃避,这或许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往事吧。
但是她,仍旧鼓着勇气讲述着,就好似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一般,语气那么的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一旁,芈惇突然苦笑着叹口气:“铃儿呀,铃儿,你以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当年,株娅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带走了清露和清韵,你觉得,清露突然来家门口,带着你向寨子外走,我真的不会留意吗,我会放任她也把你带走吗?”芈惇苦笑。
芈惇点燃烟袋锅,用力吸一口:“况且,按照辈分,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外祖父了,你母亲被我一手带大,又被株娅拐走,我实在经受不住你又被带走的结果,但是那天,我看到,清露那孩子,并没有带你走的打算,我才放下心来。”
“尽管后来不得已把你送去福利院,可你毕竟还在我们身边,我们随时都能去看你,这种感觉,你能理解吗?”芈惇一脸疼惜的看着芈玲儿。
“那天林子里的事,我看见了,但是我很快又走了。”芈惇吐出口烟:“她在林子里,留下了她觉得最重要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原本就属于那个林子,属于苗王墓,对吗?”
“嗯!”
(说一声抱歉,先前说月底要爆更的,忙着忙着忘记了,过几天吧,我看看时间充足的时候,争取爆更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