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很清楚,老张这个人一旦说出口,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此刻他不敢惊动任何人,悄悄溜走。
这也是黄晓娟来以后,并没有从燕兴指明的方向找到他的原因之一。
按照手机里老张的吩咐,江涛离开广场,从一条长长的排水沟向水厂的方向走去,这里地势很低,两侧是高高的水泥坡,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有几次,江涛都想悄悄溜掉,爬到附近的制高点,好好找一找老张究竟躲在什么位置。
可对方能够看见他的位置和方向,说明对方已经控制了制高点,此时他决不可轻举妄动。
只恨,警方的狙击手虽然控制一部分制高点,但针对的是净水厂的整体厂房和出入口,并没有对净水厂附近的全部制高点采取监视和控制。
许久。
水沟尽头出现一个铁栅栏,从铁栅栏里,源源不断有污水排除,但这些污水并没有异味,显然对环境没什么影响。
而后,老张的声音冷笑着问:“看到那个铁栅栏了吗?”
江涛点点头:“从这里进去吗?”
“不,从尽头爬上去,走东面那条小路,北面有一处林子,进了林子,你会找到我的。”老张毫不留情挂断电话。
“喂,喂喂!”江涛还想试图叫住老张,可对方的电话随后关机。
江涛犹豫片刻。
他走到尽头,爬出水沟,向四周瞧去,终于,他明白,就是那座林子,位于北面的山坡上,从那里看江涛刚刚走来的方向,正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可江涛不明白,老张为什么要选择那个林子?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声东击西?
江涛下意识的瞧一眼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厂房,可他已经没时间了。
江涛拿起电话,拨通郝萌的手机:“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锁定我手机的具体位置,那里,一定可以找到老张!”
“但是我怀疑,他们可能玩的是声东击西,他们的目的,仍旧是净化水厂,通知苏局他们,一定要对净化水厂实施控制。”
电话里,郝萌一连应了好几声,而后她也急切的说:”我们也掌握了一条重要情况,从米恬嘴里,我们了解到,他们的计划实施,只剩下二十分钟。”
之后,郝萌突然改口:“不对,已经剩下十分钟了!”
“这么快?”江涛倒吸口气,从水沟里爬出来,如同泥鳅一般向土坡上狂奔,随后,他闯进树林。
刚刚进去,还没寻到老张留下的踪迹时,只觉后面隐约有声音。
他猛地转身,下意识的把身体向旁边一闪,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长得很丑的男人挥起棒球棍,狠狠砸来:“砰!”
……
广场上,正在做动员的领导们得知还有二十分钟后,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
吴副厅长眉头一挑,等不了其它领导做决定了,他与总队的总队长交换一下眼神,而后大手一挥:“我命令,行动!”
所有战士在各级领导的指挥下,已小队为单位,开始向净化水厂的所有车间,仓库以及办公楼跑去。
特警跟在一旁,一个个手里拿着枪,警觉的观察四周动静。
不足二十分钟的时间,想要控制厂房,控制仓库,控制一切,这无疑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不得不立刻行动。
没有完整的行动方案,一切来的太突然。
当第一支赶到净化水厂办公楼的战士冲进去的时候,楼里响起一阵呵斥声。
很多水厂工作的人都听说了警方控制水厂和水库的消息,起先他们以为这些战士的主要目标是津成水库,但随后,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战士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活人,全部抱头靠墙站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惹来他们的强力镇压。
不到五分钟,整栋办公楼,安静了。
水厂车间也一样,因为里面的通道复杂,到处都是管路和电缆,战士们进入之后,从小队变成小组,相互牵扯着队形,开始拉网式搜寻。
终于,一个工程师陪着燕兴急匆匆向苏局他们走来:“有了。”
“什么有了?”
“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是所有管路转换的必经总闸,只要在这里动手脚,不管你下的是什么药,都能送到附近三十多个市的管道里去。
总队总队长,政委杨征来不及细想,立刻用对讲机指挥:“在三号工厂,二楼的东西侧,你们需要从一楼的第三条管线向前走……”
在三号厂房的东西角,这里有一个运送材料的窗口。
平时,这里可以升降电梯,把材料运送到各个楼层。
因为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总闸,所以,这里的活动空间相当大,但是这一次,这个墙角被一辆货车轰然撞塌。
从货车的驾驶舱盖向上爬,距离二楼仅半米的距离。
再用那个升降电梯把铁笼送到最顶层,也就是五楼的位置。
老温他们分成两伙。
老温此刻已经小心翼翼把玻璃容器捧在怀里,来到二楼总闸的位置。
玻璃容器的瓶封口做了特殊处理,平时用铁盖盖着,有密封条封闭,所以里面的东西不会外泄。
但是这会,他们需要把瓶口与总闸旁边的一个疏水口相连,才能把东西与官道相通。
此刻总闸是关闭的。
往日里,不到送水时间,这个总闸不会轻易开启。
虽然津成水库承载着很多个省,三十多个市的用水问题,但是那些城市又有着自己的小净水厂,一般情况下,足够自给自足。
但是用水高峰期,却需要津成水库进行枢纽,这个总闸,就是起到这个作用。
老温抬手瞧一眼时间,咂咂嘴:“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可还是提前了。”旁边一个人不爽的瘪了瘪嘴。
“你不懂吗,自古都一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已经做的够好了。”说着,他把玻璃器皿的铁盖用力拧开。
这个玻璃器皿早已准备了三年之久,从未打开过,铁盖早已生锈,老温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拧开盖子。
随后,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老温屏住呼吸,把玻璃器皿和疏水口拧在一起。
旁边那人吐出口唾沫:“真他娘的臭。”
“你知道当年为了带出这血仙,我们付出多少吗,如今这世上,除了这玻璃器皿里的血仙,你再找不出第二个,知足吧,咱们的愿望,终于……”老温突然住了嘴。
旁边那人冷笑一声:“血仙就血仙嘛,反正人都要死,早死晚死而已,你干嘛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吓住了,真他妈让我瞧不起。”
而后,他刚一转头,也愣住了。
“都别动!”
“别动,警-察!”战士已经荷枪实弹,包围这里。
几名刑警则一手拿枪,一手从后腰掏出手铐,向前一步步挪动:“只要你们不乱动,我保证你们是安全的。”
“安全吗?”老温突然狰狞的笑了。
旁边那人犹豫一下,突然把手伸-进怀里,还没等他下一个动作,一声枪响:“砰!”
那人倒地。
老温也借着这个空档,右手用力抓住总闸的开关,这是电控气动开关,只要一拉,电控系统会依附电磁来控制阀门,气动阀会通过气管顶开总闸。
可他的手刚一用力,还没有拉下去的那一刻,几十发子弹如雨点般打来。
甚至连总闸的防护罩都打烂了。
好在玻璃器皿并无大碍,没有被子弹打穿。
可它终归已经与输水管相连。
战士们一拥而上,一边检查周围是否还有同伙,一边控制尸体。
几个刑警仔细检查了玻璃器皿,这时,他们忽然放下心来,因为在玻璃器皿里,一层类似铝箔纸的东西,堵住了瓶口。
也就是说,只有强大的吸力下,才能破坏铝箔纸,一切,都过去了。
“呼叫壹号,我们已控制总闸,完毕。”
……
五楼,听见枪声的几人慌了神。
难道,警-察这么快就找来了吗?
其中一人来不及细想,抓起一旁的西瓜刀,狠狠向笼子里劈去,可他万没想到,笼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解开绳子,只因为笼子上有铁锁,他们根本打不开铁锁,所以才悄悄等着。
这一刀劈来,他们迅速闪开,并且躲到笼子的另一个方向,避开那人。
另一人则跑到电梯旁边,扒着围栏向下望,他此刻最关心的,并不是警-察是否找来了,而是下面,究竟有没有完成任务?
血仙,有投放出去吗?
可他不知道,楼下警察向楼上狂奔的那一刻,早有狙击手埋伏在下面,此刻见有人露头,毫不犹疑,一枪毙命:“砰!”
随后,更多的警-察冲上来:“别动……”
“砰……”又是一枪,又一人毙命。
随后,那个拿西瓜刀的人眼看着就要一刀劈中柳杨时,又是一枪,打爆了他的头。
……
审讯室里,大队长瞥了眼时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你还想坚持下去吗?”
“我想,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吧。”米恬努嘴冷笑一声。
“一个玻璃器皿,被我们截获了,那些人,也被全部击毙,你们,输了。”大队长冷然一笑。
他本以为,米恬听到这一切,会很失落,然后乖乖交代一切。
可下一秒,米恬却突然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大队长疑惑的问。
“张哥落网了吗?”米恬止住笑。
“你是说张猛?”大队长隐约察觉出气氛不对。
“想来没有。”米恬自嘲的笑了一声,又道:“真正的血仙,在柳毅恒的尸体上,而不在什么玻璃器皿里。”
“你们想不到吧,血仙可是苗人蛊老的神蛊,那东西,如果处置不当,会迅速传播,所有接触的人,一天之内都会惨死,又怎么可能放在玻璃器皿里,那东西,最怕水!”
“更不会和水厂有任何牵连,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米恬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审讯室里。
……
黄晓娟听说柳立国一家被解救以后,很是高兴,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回去,终于可以有个交代了。
然而,此刻必须尽快找到江涛才行,他一个人去应对老张,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呢。
她跟在顾晶晶几人的身边,沿着山路向树林深处摸去。
可当他们找到一处土坑,发现土坑里躺着一个满头是血,早已没了生命气息的老太婆时,他们一个个都傻了眼。
江涛,不见了,只留下手机丢在土坑里。
老张也不在附近。
周围,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半个小时后,有人认出死者,她是:蛊婆!
……
在一号厂房的天台上,吴副厅长目光深邃的望着远处,那个方向,是三号厂房。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却又仿佛,刚刚拉下的序幕不过是下一场戏的开场罢了。
四周很静。
从这里可以看到,广场上忙碌的战士,还有一脸失落,从指挥车上跳下的总队总队长,他很沮丧。
再看三号厂房的方向,法医们身穿白大褂,用密封盒密封了玻璃器皿,小心翼翼送上取样车。
一切,重归平静。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北面的那座山林,此刻隐约可以看到很多技侦的警员拿着工具箱,快速向那个方向支援。
两名法医在运尸车旁摇了摇头,尸袋还没有封口,一个老太婆平静的躺在里面。
许久。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咯咯咯……”电话里只有阴冷的笑声。
吴副厅长冷漠一笑,挂断电话。
……